簡筱安所租住的廉租房小區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惠民小區。

一共只有十幾棟摟,小區四周沒有圍牆,東南西北都是街道,無論從哪裡走出去,都一定會走到大街上。

簡筱安今天是朝西走的,那邊比較繁華,交通方便。

她在站臺上等了一分鐘不到,就等到了自己要乘坐的公交車,因為時間尚早,車廂里人不多,有很多空座位,簡筱安挑了個靠窗的坐下。

一路上,不斷有人上來,又有人下去。

簡筱安想,自己這漫長的人生,與這趟開往她要到達終點的公交何其相似。不斷有人闖進他的生活,也不斷有人離開。

似乎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如此,他們正在經歷形形色色的人,正在遭遇或好或壞的事情,可為何自己人生的卻是如此糟糕?

車子晃晃悠悠,到達終點的時候,乘客一窩蜂的擠出車廂,又朝著四面八方散去。

簡筱安面對太陽站在原地愣了幾秒,似乎在分辨方向,又幾秒鐘後,她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走了十分鐘,面前就是一大片的開闊地,扇形的入口上面寫著臨北公園。

簡筱安幾步上了臺階,又大步朝裡面走,穿過幾條狹長的彎曲的鵝卵石小路,面前出現了一座顏色斑駁的四角涼亭。

這個亭子從前頂上是暗紅色的琉璃瓦,延展出的四個飛簷翹角小巧別緻,四周的柱子塗抹著更加鮮豔的紅色。

經過了近二十年的風吹雨淋,想必不止被修葺過一次,琉璃瓦變成了青灰色,柱子也換成了金色,再也找不到從前的影子。

簡筱安很遠就看到了涼亭裡的人,他坐在那裡,手臂橫亙在欄杆上,目光凝聚在十幾米外的人工湖面上。

好像是有預感,男人回過頭,看到了幾米之外的女人,朝他招手:「這裡!」

簡筱安走過去,跨上臺階,進了涼亭,來到男人面前。

男人長的好看,即便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卻仍舊看不到歲月在他臉上雕刻的痕跡。

「我以為你不會來。」男人站起身,朝簡筱安走了幾步,聲音裡有不易察覺的驚喜,也有小心翼翼的試探。

簡筱安伸出手,擋住他繼續前進的步伐,極力抑制自己身體裡好像會隨時爆發的如同火山一樣的怨恨,冷著聲音說:「我只是不想你像個煩人的馬蜂一樣,不想你打擾我們的生活。」

男人立在原地,沒有再前進半步,開口祈求道:「安安,你讓我見一眼兒子,哪怕遠遠的一眼,讓我知道他好不好,如今長成了什麼樣子,有多高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簡筱安眼睛裡像淬了毒液,她盯住眼前這個男人,用一種恨不得將其食肉寢皮的眼神警告道:「張牧知,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如果你敢出現在我兒子面前,我一定要了你的命。還有,別再喊我安安,我聽著噁心。」

張牧知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傷害簡筱安母子太深,不求原諒,他只想見一見他的兒子,他離開十七年了,他沒有一天不想他的兒子。

加上他現在的妻子也想自己的孩子,她們一商量,這才回來。

可是第一次登門,都被簡筱安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