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回到老破小的廉租房小區,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整個臨北市都沉浸在漫天的煙花中,空氣中充斥著煙花釋放的嗆人氣體,可人們仍舊覺得那是幸福的,團圓的味道。

裴謙程沒有上樓,從樓道里搬出煙花到空曠的位置上,簡禹初則回去請簡筱安,待母子二人下樓來,剛剛踏出單元的大門時,頭頂突然炸開一片片顏色鮮豔的花海。

「簡媽,阿禹,快過來。看這煙花多漂亮...」

裴謙程說著就跑過去,一手牽一個,站在煙花下。

三個人並排,仰望頭頂夜空,無數漂亮的花朵在相繼綻放,讓人眼花繚亂,不知要看哪一朵才好。

但煙花易冷,轉瞬即逝,短暫的幸福終究無法留住,只有灰燼會變成永恆。

除夕夜,基本上不會太消停,周圍都是叮叮噹噹的炮仗聲,就連樓下,都總是有小朋友進進出出,拿著自己珍貴的小摔炮,一會摔一顆,一會摔一顆,偶爾還會聽到他們在互相爭執,在比誰的摔炮更響,誰都不甘示弱。

簡禹初站在臥室視窗,聽的眼角上挑,露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我小時候從來沒有玩過那些東西,包括大家都有的很稀鬆平常的玩具,我都沒有。我過的很簡單。」他看著裴謙程說:「我如今回想起童年經歷,似乎只有貧困,擔憂這些字眼。貧困是因為沒錢,那個人走的時候帶走了家裡所有的積蓄,擔憂是怕我媽媽隨時會發病。我每天都會高度緊張,每天都會胡思亂想。」

裴謙程從身後將他抱在懷裡,時隔多年,想必那些撫慰人心的話語早已變的蒼白的,再也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那你想玩嗎?我去給你買。」

簡禹初靠著他,失笑道:「這時候哪裡還有賣的?」

「那我就去把那兩個孩子口袋裡的搶過來。」裴謙程似乎覺得這樣做有失一個高三生的水準,於是馬上改口道:「我可以拿我的東西跟他們換。」

簡禹初咯咯的笑起來:「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呢?」

「我?」裴謙程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笑道:「我比你好多了,童年除了挨兩下打,挨幾句罵,該有的其實都有,他的那些合作伙伴為了巴結他經常會帶很多稀罕玩意登門收買我,以為我是他的掌上公子呢,其實屁事不頂。」

簡禹初看著一塵不染的玻璃上他們疊在一起的影子,想起了裴實英的話,他不禁抬手去摸裴謙程的臉。

他其實挺慶幸裴謙程有一個有錢的老爸,如果他爸是那種毫無作為還整天酗酒的懶漢,回到家對兒子不是打就是罵,還欠一屁股賭債的男人,那裴謙程是不是就活不到今天了。

他們同病相憐,卻又有各自的不幸。

所以他們才會走到一起,才會在寒風裡擁抱,才會穿越春夏秋冬給予對方溫暖,才會想哪怕歲月漫長也要彼此陪伴,他們似乎生來就是為了彼此治癒。

他們從未向現實屈服,過去不會,未來也不會。

「走,陪我媽去看春晚吧。」簡禹初拉著裴謙程走出臥室。

簡筱安正被一個小品逗的哈哈大笑,見倆人出來,便往沙發邊上挪了挪,給他們騰開好大一塊地方。

倆人挨著坐的,垂下的手臂碰在一起,裴謙程小心翼翼的勾起簡禹初的小拇指。

簡禹初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簡筱安,確認安全,便沒有抽回來,認裴謙程那麼勾著。

近十二點時,簡筱安實在是熬不住了,起身回屋休息,叮囑他倆也別太晚。

客廳只剩下倆人,裴謙程再也不用秉著呼吸勾人家手了,他抓起遙控器讓電視機也早早休息,然後扯著簡禹初就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