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謙程說這話的時候,簡禹初剛好從後車座下來,他的一隻手還摁在裴謙程的腰上呢,笑容就在臉上凝滯了。

他以為裴謙程說錯了,或者他只是開玩笑的,畢竟最近這些惱人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狼狽不堪,可能是壓力太大,所以有口無心。

他那隻停留的手在裴謙程腰上輕輕掐了一把,笑著說:「說什麼胡話呢,到家了,下車趕緊。」

「我沒說胡話,我說的真話。」裴謙程抿著唇,思索良久,又道:「我本來不打算回來的,可我還是想去最後一次接你,親口跟你說。」

裴謙程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簡禹初,他沒有開玩笑。

簡禹初無措的看著他,想要在他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他在說謊的破綻,可是他沒有。

裴謙程的神情實在是太逼真了,除去嚴肅外,甚至還有冷漠,還有疏離。

簡禹初終於把那隻手放下來,他微張著嘴,用自己幾乎都聽不到的聲音問:「為什麼啊?」

「之前不是好好的?」簡禹初不待裴謙程回答,又問:「明明你見你爸之前還好好的,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他是不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一定是的,對不對?他知道了我是張牧知的兒子,所以他不允許你跟我在一起對嗎?」

其實,簡禹初特別期待裴謙程能說是,然後,他向他哭訴,裴實英是怎麼逼迫他,他其實一點都不想分手。那樣,他就可以和他站在一起,他不怕裴實英反對,他怕的是裴謙程不夠堅定。

裴謙程說:「是的,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又怎麼樣?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上次他就來找過我,我告訴他,我不會跟你分手,我要愛你一輩子,我還告訴他,我不允許他再欺負你...」簡禹初眼睛幾乎在一瞬間就紅了個徹底,他去拉裴謙程的手,晃著,求他:「裴謙程,你別怕他,有我呢,無論他怎樣對你,都有我站在你這邊呢,他要是再打你,我就跟你一起打回去,好不好,你不要怕他的威脅,他是不是威脅你,不給你錢花啊,沒事,我能掙錢,我能養活你的,你看,下午買的那個大空調,就是我賺的錢不是嗎,程程,不分手好不好?我不要分手。」

裴謙程不知道裴實英找過簡禹初,簡禹初從來沒說過,更不知道,簡禹初跟裴實英說了那些話,他說不感動的假的。可是他卻把冷漠表現的無比透徹。

他看著簡禹初那雙被淚水蓄滿的紅色眼眸,又補了一刀:「對不起阿禹,我已經沒有了媽媽,我不想沒有爸爸。」

簡禹初聞言,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眼淚在眼眶打轉,下一秒,兩串淚珠順著眼窩往下淌:「所以你放棄了我們的感情?選擇了親情是嗎?」

「是。」裴謙程斬釘截鐵的回答:「我選擇了他。」

「我不信。」簡禹初突然大吼道:「你不會的,你那麼恨他,你不會的,裴謙程,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情瞞著我,李文靜的事情我不是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我一點都不怪你,就像你也不會因為張牧知而怪我一樣,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說分手,我們的感情就那麼不值得你去爭取一下,你好好跟他說說不行嗎?裴謙程,你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呢,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啊?」

「我說的很清楚了,我爸不允許我跟他情敵的兒子在一起。我跟他對著幹了這麼多年,我也想緩和跟他的關係,我也不想做選擇題,可是如果非要選擇放棄一個...阿禹,就算他對我再怎麼不好,可我依然沒有辦法割捨他。對不起...」

裴謙程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心頭取血,他疼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不敢看簡禹初的那雙淚眼,他怕自己後悔。

他最看不得簡禹初哭了,那個從前在班級裡總是笑嘻嘻的小太陽,最近因為他流的眼淚太多了,臨了,他還是沒有讓他開心。

「對不起?」簡禹初呢喃著這三個字,怒極反笑:「好一個對不起,你就打算用這三個字給我們的感情畫上一個句號,拍拍屁股走人,然後心安理得的回去做你的大少爺對嗎?」

裴謙程無言,眼睛看著漆黑的前方,那邊再也沒有光了,再也沒有他奮力追逐的東西了。

「家裡的那些東西,你收拾收拾幫我扔了吧。」裴謙程說著,就要騎車離開,臨走時,他又說:「簡媽那邊,我會打電話跟她解釋清楚。」

「裴謙程!」簡禹初一步上前,攔在腳踏車前,他覺得自己的心被裴謙程捅了好幾個洞,都在汩汩的冒血,他疼啊,他當初信誓旦旦的跟眼前人承諾,說他永遠不會不要他,可是轉眼,他就被人甩了,他伸開雙臂,擋住裴謙程離開的路:「真的決定了嗎?不後悔嗎裴謙程?我們的感情在你心裡當真這麼輕飄飄嗎?那之前那些承諾怎麼算?你說我們一家三口一輩子都不分開的,你說要給我買大房子的,你好承諾了我那麼多...既然什麼都做不到,當初為什麼要來招惹我,我拒絕過你啊,是你死乞白賴的要跟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