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敢答應,他甚至懼怕裴謙程那份炙熱和坦誠。

一直以來,他承認自己又自卑心作祟,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配不上裴謙程的,即便他說那個家裡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可是他又怎麼能真正做到沒有關係呢?

而自己是什麼樣,從小被父親拋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病的精神病母親,住著滿院子皆是老弱病殘的廉租房,要靠政.府接濟、自己當童工才勉強活到今天,他甚至連上一所自己喜歡的大學這樣小小願望都無法達成。

可裴謙程呢,他終究是要遠走的,他的語文成績正在穩步提升,他會考一所好大學,未來光明一片,而自己不能自私到為了跟他在一起就讓他也搭上自己的前程。

他喜歡裴謙程,這一點無論何時何地,他都無法否認,可也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不能把他束縛在身邊。他該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人生。

裴謙程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他那一番話近乎表白,他不相信語文成績那麼好的簡禹初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剛剛的反應實在是太出乎裴謙程的意料了,他是嚇到他了嗎?

裴謙程不覺得那種感情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很多時候,簡禹初給他的感覺明明就是喜歡他,在意他的。

為什麼?他到底是為什麼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

門被推開,簡禹初臉上還有未乾涸的水珠,他像冷靜之後重新找到了靈魂的戰士,巍巍然站在裴謙程面前,淡定的像是剛才望風而逃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不早了,睡覺吧。」簡禹初說著,走到床邊,脫掉鞋子,一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

裴謙程看著他,一時無語。

他怔怔的坐在那裡半晌,才輕嘆著躺下,頭頂的白熾燈越來越亮,卻仍舊照不到房間的所有角落,有的地方仍舊黑漆漆一片,就如同他此時的內心,沒有一點光亮。

他不甘如此,愛一個人不該知難而退。

愛是一個人心中最為神聖的情感,可勝萬物,可排萬難。

這麼想著,他驟然起身,簡禹初覺察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一轉頭,就見裴謙程來到了他身邊。

裴謙程躺在他身側,狹窄的單人床因為突然到來的訪客更顯忐忑,簡禹初也因為瞬間與裴謙程發生了肢體接觸而感到不安。

「阿禹!」裴謙程不僅出聲喊他,還在身後輕輕將他抱住。

簡禹初反抗著,可裴謙程像是故意的,他越是掙扎,他就把他抱的越緊。

「你不要動,你要是再動,我可就不止抱你這麼簡單了。」裴謙程聲音溫柔,可威脅的意味也顯而易見。

簡禹初不想吵醒簡筱安,於是便乖乖的不動了。

他說:「這床太小,你回去你的床上。」

裴謙程不聽,把人緊緊的箍在懷裡,像是上了發條的鬧鐘,越來越緊,都快要斷掉了。

「我不回去,我有話跟你說。」

「可你勒的我好疼。」簡禹初扭動了下身體,以示抗議。

裴謙程這才洩了一部分力氣,他把頭抵在簡禹初的後脖頸,氣息不穩:「阿禹,我喜歡你。」

簡禹初覺得自己努力築起的鋼鐵長城就要崩塌了,簡短的六個字,就在他心裡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