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他本來就不是要瞞著裴謙程的,他從初中就開始有意把自己的數學成績降下來,到了高中,就降的更狠一些。

他給所有人一種錯覺,就是他對數學一竅不通。

可是為了拿到課時費,他不得不把偽裝了這麼多年的那層外衣剝掉。

只是沒有想到裴謙程這麼快就發現了。

「我...就是把會的做了,就三四十分了。」簡禹初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在企圖矇混過關。

「那你是怎麼把妗妗的數學提上去的?」裴謙程又問。

「那是人家妗妗聰明...」

「簡禹初——」裴謙程像是生氣了,他蹭的一下從床上起身,但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有些無奈的問:「你這又是何苦?」

「我不覺得苦。」簡禹初終是放下了筆,他轉身,面對著裴謙程,心中醞釀許久,才幽幽的說:「我一旦數學考到滿分,那麼高考勢必要到六百多七百的樣子,到時候以我媽的秉性,你知道她會怎麼做嗎?」

裴謙程當然知道,簡筱安一定會讓他去上最好的大學,她可不會賭上兒子的前程,讓他留在這個三線都算不上的小城市惶惶一生。

她就算是以死相逼,也會逼得簡禹初去讀自己的理想大學。

而簡禹初又怎麼可能丟下她,窅然而去呢。

「其實我也想過另一種辦法。」簡禹初接著道:「我當初想,要不然我就在高考時少答一科,裝作出現重大失誤...但是,如果我平時成績好,高考卻發揮失常,我媽同樣不會甘心,她怕是要讓我復讀。」

「你怎麼這麼傻?」裴謙程覺得這孩子腦瓜子秀逗了:「這事不是隻有這一種解決辦法。」

簡禹初聞言,不但沒問裴謙程還有什麼辦法,反倒垂了眼瞼,也不再說話。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裴謙程問。

「你的意思是,我上大學時完全可以帶上我媽對嗎?」簡禹初眸色不變,淡然的問。

「對啊,你要是能考到七百分,什麼學費生活費的也根本不用你操心,自然有人給你出。你在高中時就能打工賺錢,到了大學賺錢的門路還少嗎?你完全可以帶著簡媽,在大學旁邊租個房子,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她,跟現在也沒什麼區別。為什麼飛要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呢?」

簡禹初默默的搖頭,顯然,他並不贊同,或者說,他覺得這樣行不通。

「我媽不會跟我走的。如果能離開,我何嘗不想帶她走。」簡禹初嘆著氣:「她在等那個人,等不到,她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裴謙程自然知道簡禹初口中的那個人是指誰。

他們一樣,把同一個稱謂統一換成了「那個人」。

「簡媽還放不下他?」裴謙程覺得不可思議,簡筱安明明是被那個人拋棄的,為什麼卻還要死心塌地的等他。

那個人到底會不會回來都尚未可知,她的這種等待完全就是自討苦吃。

「我想,並不是放不下吧。」簡禹初知道他媽這些年都經歷過什麼,所以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卻從未有過一刻後悔,因為他知道他媽太苦了,太難了。

「她只是想要一個說法。」簡禹初接著說:「一個被拋棄的人,總是會有那些常人無法理解的執念。我媽或許不明白,為什麼被拋棄的那個人是她,是我。而不是那個人所謂的初戀。我想我媽除了要一個說法,可能也想看看,那個人當初義無反顧無情無義的拋下我們母子後是否過的真正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