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說完,拂袖而去。

周牧珩石化在病床上,他爹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難道說那天他爹讓他去給盧軻的俱樂部剪綵,是因為他知道在那裡會遇到厲星時?

所以,他爹是同意了嗎?

走廊裡,厲星時碰到了怒氣衝衝的周江,他還沒說話,周江就停住腳步,先開了口。

「你是不是也認為四年前是我陷害的你?」

他這樣一問,厲星時反倒有了答案。

「沒錯,我一直都以為是您...當初您找我談話,話說的那麼決絕,你說你死都不會答應我跟阿牧在一起。所以,我想不到別人。」

「那麼也是引導他這麼猜想我的?」

要說引導...厲星時不知道上次他和周牧珩談起四年前的事情算不算引導。

可是看周江此時慍怒的樣子,厲星時知道應該是跟周牧珩又鬧僵了。

所以,厲星時認了:「對。」

周江嘆了口氣:「四年前找你那次,其實是我考慮不周,選在了你比賽之前,後來我想了想,著實不該,至少該等你比賽回來。但事情已經做了,便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我挺長時間都挺自責的,本想著等你回來跟你解釋一下,我不同意歸不同意,但是手段不能陰險。可是我沒等到,後來阿牧說他跟你分手了,再不久,他也出國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周總的意思是,您從來沒有想過要陷害我?」厲星時問。

「我周江一生磊落,從不做不光彩的事情。」

「可是您當時明明給了我一瓶水。」厲星時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記憶猶新:「我因為相信阿牧,所以也相信了你,所以哪怕我從來不喝外面的水...」

周江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似乎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何況過去四年了,又是一瓶水這樣的小事,他著實沒什麼印象。

「我不記得這事,但是,如果我準備了水,那也是名暘替我準備的。這樣的小事,我不會親自做。」

厲星時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如釋重負,心裡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

「我會好好照顧阿牧的,您放心吧。」厲星時說。

「你和他的事情,我以後不過問,你們若是有那個心勁兒,就在一起一輩子,別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三天好了兩天惱了,別讓我看不起你們。」周江說話語氣冰冷,彷彿是在做無可奈何的妥協。

但厲星時的心還是咯噔了一下。

那種感覺說不好像什麼,但就是想哭,也想笑,他甚至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他撐著冷冰冰的牆壁,顫著聲線問:「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就同意了。」

周江咬著自己的嘴唇,許久,他說:「因為這四年我兒子同樣過的不好。他自從出國就只會在他媽媽忌日時回來一次。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會經常去看他。只是每去看一次,回來之後,我都像得一場大病,很多天都緩不過來。因為我的兒子他活的像行屍走肉,沒有兒魂一樣,他很少笑,通常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關就是一整天。四年裡,他幾乎沒有社交活動,但唯一關注的,就是每個月的網球比賽...我每次遠遠看著他,都心如刀割。我已經失去了他媽媽,不能再失去他。所以接受他喜歡一個男人,和失去他比起來,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周江走了,長長的走廊,他形單影隻。

厲星時看著他,默默的說了聲謝謝。

周牧珩閉著眼睛,思考一些問題,聽到門響,他並未睜眼,只是幽幽的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醫生不在,等了一會。」

厲星時輕輕地走過去,坐在他身旁,他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