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杳眼睛看天看地,指尖繞著耳邊髮絲打了個圈:“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傢伙。”

無足輕重?

屋外一襲墨色流雲衫的男人正倚在樹幹,溫杳怕是把能想到的惡劣詞彙都使勁往他身上討套。

他覺得很快就能達成“罪行罄竹難書”的成就,比如忘恩負義傅辭淵,得寸進尺傅辭淵,仗勢欺人傅辭淵……

男人挑著薄唇輕笑,小姑娘的手藝嘛——

的確是一等一。

對石屯村的念念不忘裡,他想的不光是悉心照料更是她的……

嘎吱。

溫杳抱著小盤子輕輕合上門,才走出長廊兩步又悄咪咪回去趴在花窗瞧了半晌才安心,還沒走過拐角,她腳步驟然停頓,目光狐疑地在身後一番搜尋,總覺得,有人在偷偷瞧著自己。

小姑娘肌膚白皙透著盈盈月色,腰下鵝黃的裙裾輕曳如流水,行步間露出一截繡花鞋,精緻小巧、賞心悅目,只是鞋尖上沾了泥土,興許是去尋溫菱時太過心急在山間跌了跤。

顯然,溫杳並沒有察覺異常,轉身沒入星輝。

“主子。”

傅辭淵身邊出現那身形魁梧的褐衣年輕人,他對於這男人夜半三更偷偷潛進武國侯府的行為有些……難以理解。

“是否要搜尋當年留在溫家的東西?”洵武覺得這才是自家世子來的正當理由,傅辭淵留在彭城不光是因為聖旨,而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不急。”傅辭淵懶懶抬手製止,他還要在彭城留住一段時間。

洵武滿臉訝然,那今夜跑了滿城莫非就為了來看溫七小姐,怎掩人耳目跟偷情似的……不,他家世子絕不會這麼不理智——

一定是想從七姑娘身邊下手,一定。

……

在溫杳和顧蘭蘅的陪伴開解下,溫菱倒是漸從休夫的陰霾中緩過神來,沒想到幾天後,榮陵運來了十幾個大紅木箱子,還附帶了柯都尉的一封親筆書信。

都尉大人致歉的誠懇至極,說自家夫人不懂禮數大鬧彭城,這些年委屈了溫二小姐,親家不成但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真心真意嗎?

當然不,只是怕溫杳將當年柯都尉的醜聞公之於眾而來息事寧人了。

嫁妝回來了多少,溫杳不追究,柯家早就揮霍的七七八八,聽說榮陵前幾日鬧得不可開交,都尉府裡吵了三天三夜,柯老夫人氣的險些離家出走,這些送回來的禮八成都是從老太太房裡摳搜出來的。

活該!

夏菡和春桃看著紅箱清點入庫,連連感慨。

“現在懂了?”溫杳敲了敲她們的小腦袋瓜,“要男人做什麼,銀子不香嗎?”

“有、有點兒香。”兩個丫鬟就事論事,嫁個窩囊廢還不如換幾箱子花銷,“小姐,這都是你討要回來的?”

“不,是趁火打劫的。”溫杳挑眉,雲翳光影落在眼睫,笑起來格外恬靜溫軟,“去,把二姐她們叫來。”

溫杳這兩個月來沒有時間閒逛彭城,一路出府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叫溫菱不由想起年少時光無憂無慮的爛漫記憶。

從西角鼓樓到東河放燈,她都如數家珍。

“到了到了!”顧蘭蘅招呼馬車停下,這才發現是一家布莊。

錦隆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