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士入府(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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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昭乍出此言論,令崔琰略感驚訝。
他轉而細細打量董昭,只見這名老友雖滿面風塵,但卻仍帶微笑,眼神沉靜又深邃,讓他頓時有一種被水淹沒的錯覺。他下意識從果盤中取出幾顆桑葚,入口頗沒有滋味,半晌後,崔琰才開口自嘲道:“公仁兄莫不是找錯了人?我崔琰只是一名太學博士,仕職數年不得長進,能有何用呢?”
董昭目睹崔琰神色變化,毫不動聲色,緩緩問道:“那以季珪之意,我欲入仕朝中,該如何行事?”
崔琰很快答道:“這個不難,最近自關東西來的名士不少,但如同公仁兄這般有大才,聲名在外的卻也不多,兄只需親自去一趟司隸府,拜見一次陳使君,還怕沒有沒有官運嗎?”
說到這裡,未免顯得功名心太盛,崔琰自覺失態,連忙召喚蒼頭端上菜餚。待菜案上桌,董昭見案上盛有一條鯉魚與一碗湯餅,心中不禁與雒陽飲食比較,當年雒陽奢華,只要在朝中任有官職,飲食最少也是四菜,其中不乏有鹿羹白蓴,眼前的這些菜餚確實可算寒酸了,董昭心念及此,不由一笑。
崔琰眼尖,見董昭失笑,誤以為他心有不滿,連忙解釋說,如今朝中尚儉,去年又多支了八十萬石米糧賑災,各府都有些拮据,故而朝中諸官都不敢奢侈,平日飲食也不過是黃犬鯉鯽之流,絕無不尊重之意。
董昭倒毫不介意,他手中筷炙不停,邊吃邊笑,說道:“季珪卻是想錯了,我只是頗為感慨,當年季珪你說,大丈夫生當為二千石,鼎食牛酒,何等的豪氣,如今卻也小心翼翼,似自畫方圓,不敢稍逾,實在令人氣短啊!”
這番話了,竟勾起了崔琰的傷心事。早些年董卓亂政,他跟隨鄭玄東奔西走,從雒陽到平原,從平原到晉陽,一直隨侍在老師左右。其中多遇亂賊阻道,累有風波,深感世事無常,命不由己,故而常有回鄉自省,避亂深山的想法。但他念在老師尚在,後來朝中也算安定,終究還是留在鄭玄身邊傳承衣缽。
既為弟子,最大的所願便是能為老師所認可。可這幾年在長安修學,雖說也算有所得,但終究不得鄭玄認可。於是崔琰也曾向鄭玄提出過出仕,但鄭玄說他所學雖博,卻所思不淳,應當多在太學中教書育人,借之修身養性,繼而回絕了崔琰所請。崔琰大受打擊,一時間心中的種種志氣也淡了。
此時董昭一激,崔琰心中歡喜頓消,苦水翻滾,不由飲下一杯清酒,對他嘆說:“年少輕狂,人之常情。而現下我年齡漸長,就知道人之所能,非是人力所能定,也要看三分天意,五分時機。”
董昭見崔琰神情失落,也收斂了笑意,緩緩道:“季珪,那如此說來,如有一個機會,雖有大風險,卻能讓你一步登天,你可敢抓住?”
崔琰聞言頗為奇怪,抬首正要問董昭,是什麼機會。卻見董昭目光炯炯,漆黑的瞳孔中似有火光閃動,他提前預知了崔琰的話語,徑直搖首說:“你不要問,這事重大,絕不可輕言。”
崔琰一愣,他低首沉思,卻全然想不出董昭有何意圖,他抬首問:“公仁如此說,是想我欲行何事?”
董昭微微前傾,說:“助我入司隸府。”
崔琰疑惑道:“誠如我前言,兄自往府中便可,何須我助?”
董昭搖首道:“我雖略有薄名,但久事冀州州府,乃是猜疑之身。若徑直前往府中,龍首必不肯留任府掾。故而須以季珪襄助,託以別駕從事、治中從事之下,才能有所成事。”
此言出口,崔琰這才恍然。因為鄭玄緣故,司隸府中陳沖以下六百石以上,都多與他們相熟,若是由他引薦,確實不難為一個掾吏。但他仍舊追問說:“我可為之,但兄到底欲行何事,可否略言一二?”
董昭緩緩搖首說:“時機未到,如今我還在打探訊息,等我準備周全,自會告知季珪。”
西紅柿
崔琰略感失望,但董昭如炬的眼神投射過來,他隨即一凜,心中的僥倖與渴望相雜糅,鬼使神差地頷首答應說:“也好。”
自光武以來,丞相司直被省,三公重權遇奪。除去掌權的外戚之外,朝中大權多落入司隸校尉、尚書令、御史中丞三者之手,即為三獨坐。
其中尚書令總攬全國文書,上報天子,建言政事,為中朝之首。御史中丞則掌監察,釋法律,可接受公卿、郡吏奏事,向天子直呈,僅次於尚書令。
司隸校尉則特殊一些,他既為京官,也為牧伯。既直轄司州各郡事務,又維護京畿秩序,察舉中央百官犯法,東西兩京盡在其治下,實屬天子之外實權最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