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娃娃都坐在堂屋的門檻上,你爭我搶著一個帶紅穗的撥浪鼓。哥哥手中緊攥著撥浪鼓的木把,妹妹則把撥浪鼓的鼓頭護在了懷裡……

爺爺一眼瞧見這對兒龍鳳胎,眸子裡瞬間露出了狡黠貪婪的目光!

這是一等一的童男童女人選,都是隻有五歲,並且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一奶同胞,血脈相承。倘若把這一對娃子獻祭給山神,那麼定然可以解除我王家的厄難……

爺爺手中專門拎了“隆慶齋”的糕餅點心,乾果蜜餞。他壓制住胸口強烈的湧動,伸著脖子朝屋裡喊道!

“豆丫閨女!我是你柄順叔,來看看你嘞!”

然後便聽到一陣緊湊的小碎步,那孫豆丫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碎花短衫,黑麻布褲子,腰間繫了一條藍底白花圍裙。她踮著一雙小腳,左手叉著腰,右手拿著一把剁骨刀就衝到了院子當中!

“你個臭瓜慫,死人皮,髒心爛肺毒心眼兒的老龜賊,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娃子身上!老孃不把你個爛頭瘡的腦瓜皮當蘿蔔乾,就算我孫豆丫他娘不是人揍的……老不死的棺材秧子敢登我家門,敢動我家金娃,銀妞一根汗毛,老孃豁出去跟你拼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我爹說的沒錯,這孫豆丫果真是個母夜叉,這人就像那炮仗捻子,一點就爆!不點都容易竄啞火!

從我爺爺進門只剛說了一句話,那娘們兒就手拿菜刀,指著我爺爺的鼻尖兒,把我們王家祖宗十八代從頭髮絲到腳趾蓋兒都給罵了個遍!

孫豆丫是知曉我爺爺此次前來的意圖,昨天晚上我爹早已親自登門兒,那童男童女的事兒剛開了一個口!這破落戶臭娘們兒,就抄起自己剛剛縫了一半兒的鞋底子,照著我爹的屁股蛋子猛拍了幾十下。

便是當孃的打兒子,也沒有那麼個狠毒法!

爺爺原本未進孫家大門兒之前還是胸有成竹,又特意把馮先生請來壯聲勢。爺爺當了大半輩子的族長,平日裡相交往都是有頭臉有地位的老爺們,也有那見到我爺爺就低眉順眼,嚇得渾身打寒顫的長工!我爺爺這輩子,還從未見識過那徹底撕開臉皮,口噴吐沫的潑婦!

“臭賊皮,死歲慫!怎麼不把你家老大砍了雙腿送進㘭嶺當童子去!讓你婆娘當老童女……牲口!你們老王家都是一群活牲口!”

孫豆丫的上下嘴皮一開一合,把我爺爺罵得兩腳後嗆!馮耀邦作為一個私塾先生,每天靠著嘴皮子混飯吃,在這個破辣娘們兒面前,竟然也被唬的‘嗚…嗚…’乾啞了兩聲,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爺爺硬壯著自己族長的聲勢,勉強從牙縫裡面擠出來了一句話!

“你……你……你把刀放下!”

不提刀還則罷了,爺爺這剛一提‘刀’字,那孫豆丫竟直接舉著手中的剁骨大刀,朝著爺爺頭上的瓜皮帽就劈了過來!

“啊呀呀……這娘們發瘋病了!……啊……呀呀咦……瘋癲的娘們呦!”

爺爺雖然年紀已過五十,跑起來倒是精神抖擻!只見我爺爺和那馮先生一前一後,撩開自己的大褂前襟兒,撒丫子就跑!

孫豆丫舉著菜刀,一雙小腳在後頭跟著緊倒騰!

這女人腳丫子小,平時走起路來都是踉踉蹌蹌,可是操起菜刀追人,卻是半點都不含糊!那潑辣娘們兒整整在屁股後頭追了我爺爺和馮先生半里地。搞得整條東條街的鄉黨們都跑出自家門口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