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十四章 黃泉路上不寂寞，一路走好(第2/2頁)

兩人看著四周始終不停射來的弩箭，心裡漸漸有些絕望，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與悲愴，兩人知道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張良一邊狼狽不堪的在地上翻滾著，一邊向著大鐵錘問道，“鐵錘，你怕嗎？”

“不怕，先生，只要有你在身邊，大鐵錘我就什麼都不怕，不就是一死嗎？先生，我大鐵錘陪你一起死。”大鐵錘口中喘著粗氣，回答張良的問題。

張良呵呵一笑，難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大鐵錘的這句話讓他心裡莫名開心了起來，他知道是自己連累了大鐵錘，要不是自己的緣故，大鐵錘或許就不用死，甚至有可能都不會到這裡來，說不定現在還在東海之濱悠閒地過著他的小日子。

可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大鐵錘能夠陪他一同赴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張良抬頭看著遠處的姬離，眼神深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然後轉過頭去，繼續躲閃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此時場上張良已經漸漸支援不住，力氣逐漸被消耗，一次次的在地上翻滾，張良有些吃不消了，他可沒有大鐵錘的勇猛，堅持了這麼久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身形越來越遲緩。

一支弩箭從他的右側方射來，張良清楚看見了弩箭的運動軌跡，下意識驅動著身體往左側方閃躲，可惜，他已經有心無力了，身體有些不聽使喚，閃躲的速度太慢了。

突然，“撲哧”一聲，弩箭彷彿開了加速器一般，徑直沒入了張良的胸膛，索性傷在右邊，沒有危及內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嗯～”張良忍不住悶哼一聲，身子往下倒去，將旁邊的大鐵錘嚇了一跳，“先生。”

一聲巨大的怒吼，大鐵錘狀若瘋魔，好像一隻發怒的狂牛一般，瘋狂舞動著手中的一對鐵錘，快速來到了張良的身邊，顧不上四周襲來的弩箭，把手裡一對鐵錘一扔，半跪在地，抱著張良大喊了起來，“先生，先生，您快醒醒，先生。”

張良雖說受了重創，可一時間倒沒有生命之危，儘管暈暈乎乎的，可他的神智還是清醒的，迷迷糊糊間聽見了大鐵錘的喊聲，眼睛慢慢睜開，望著大鐵錘。

突然，他看見了大鐵錘身後的情景，瞳孔劇烈收縮，手臂掙扎輕抬，嘴裡竭盡所能的發出提醒，“小心，身後，快閃開。”聲音一瞬間變得嘶啞，堵在喉嚨裡，讓人聽不清切。

大鐵錘心念張良安危，主動放下了手中兵器，可四周的秦兵在沒有姬離的命令下，顯然不會也跟著放下兵器，所以弩箭依然不斷，一時間半空中到處都是射來的弩箭，目標直指大鐵錘，還有張良二人。

儘管有張良提醒，可大鐵錘畢竟抱著張良，根本就來不及閃躲，更何況他一旦閃開，張良就必死無疑，所以明知背後是無數的弩箭，大鐵錘依舊沒有閃躲，只是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將張良緊緊抱在懷裡，保護著他的安全。

“撲哧撲哧”，一陣陣弩箭穿透身體的聲音傳來，半空中出現了大量血珠，一片血紅，大鐵錘那高大的身軀上頓時插滿了數十隻弩箭，密密麻麻的，駭人至極。

大鐵錘一聲不吭，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出現絲毫的變化，只是靜靜地看著懷裡的張良，剛要說話，嘴角出現一抹血紅，大鐵錘沒忍住，“噗”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地上出現了一攤血跡。

張良抬頭愣愣看著大鐵錘，手不自覺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溼溼的，是血，是大鐵錘的血，滴在了他的臉上。

“先生，我大鐵錘粗人一個，大字不識一個，本是一個街頭混混，全賴先生提攜，屈尊降貴，收留我大鐵錘，給我吃，給我穿，還為我打造大鐵錘，待我甚好，大鐵錘無以為報，只能跟著先生刺殺秦皇，希望能報答先生的恩情萬一。

只是大鐵錘武藝不精，刺殺秦皇失敗，讓先生失望了，今日有幸能陪先生一同赴死，大鐵錘心裡一點都不害怕，不過先生您放心，大鐵錘說到做到，永遠會保護先生，誰想傷害先生，就先從我大鐵錘的屍體上踏過去。”

大鐵錘低頭看著張良說話，他說的很慢，嘴裡還在流血，說話斷斷續續的，不過一字一句，讓張良聽的很清楚。

大鐵錘勉強說完這一番話，已是虛弱至極，後背上的傷口不停的流血，饒是大鐵錘氣力驚人，血氣奔湧也是無用，這時候已然是油盡燈枯，不過是憑著意志力吊著最後一口氣罷了。

耳邊傳來一陣破空之聲，又一波弩箭襲來，大鐵錘突然雙目圓瞪，身體內不知哪裡湧來一股力量，仰天大吼一聲，“先生”，接著雙手環繞張良，死死的用身體遮住他，為他儘自己的最後一份力，聲音悲壯悽婉，景象動人心魄，可謂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撲哧～”大鐵錘的頭顱漸漸低了下去，聲音細若蚊吟，“先生，大鐵錘先走一步，為先生開路。”

張良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淚水，淚水打溼了眼眶，噙滿了臉龐，此時的他早已淚流滿面，輕輕地撫摸著大鐵錘的臉，張良嘴裡喃喃道，“大鐵錘，先生馬上就來陪你，你等我。”

將大鐵錘的屍體慢慢放平，張良踉蹌著掙扎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有去管自己胸口上的傷勢，張良望著不遠處的姬離，兩人的眼神交匯，許久許久。

“來吧，動手吧。”張良嘴裡淡淡開口道。

姬離看著張良，眼神中閃過一抹猶豫，不過轉瞬即逝，很快就被一絲厲色取代，手抬了起來，半晌，重重地揮了下去。

“黃泉路上不寂寞，一路走好。”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