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當真巧舌如簧,實在是過於危言聳聽......”

呂布嘴角掀起,下意識的就要繼續冷笑。

但是心緒翻轉之間,卻是根本沒有笑出來。

“看來奉先的心中同樣也覺得董卓時日不長了不是麼?”

沈東凌的目光深邃如同深淵,仿若可以看透一切:“從古至今,如董卓一般倒行逆施者可曾有一個擁有好結局的?奉先哪怕不讀雜書,對於這個道理想來還是明白的,其實在你的內心深處,你同樣在害怕,對麼?”

“胡說八道!某何來的害怕?”

呂布下意識的大聲呵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貓。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呂布已是十分想念李儒。若是在他的身邊也有一個如同李儒一般的謀士,自己哪裡能夠像現在一樣處處捉襟見肘,在言辭交鋒上,被沈東凌如此兇狠的蹂躪?

“哦?奉先真的就無所畏懼麼?”

沈東凌依舊平靜:“奉先現在可是正值壯年,正是所有大丈夫最為年輕力壯的時候。你走出幷州,一路顛簸,經歷了多少廝殺,看見了多少官場傾軋,方才獲得瞭如今的地位與權勢,難道奉先你真的就甘心就這麼隨董卓同去了?如那星空中的流星一般轉瞬便消失?”

這句話宛如一支鋒銳的針直直的刺在了呂布心中那一塊最為柔軟的地方。

“奉先有著天下間最強的武力,麾下掌握著天下間最為精銳的幷州狼騎,到現在平生之志又實現了多少?難道真的甘心止步於一個小小的中郎將?”

“當然,奉先若是跟著董卓退守長安,還是能夠有幾年的好日子過的,說不定那天就能升官了呢。只是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來,讓我們好好數數,大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左將軍、四鎮四徵將軍這些武將的位置,董卓的麾下有著多少人在等著?”

在呂布目瞪口呆之中,沈東凌竟是如同孩童一般,板著指頭數了起來:“董旻、牛輔、段煒、董越、胡軫、楊定這些董卓嫡系就不說了,他們都已經是西涼名將了,董卓遲早要給這些人一個足夠高的職位。”

“嗯......還有他的侄子董璜應該也會在日後得到重用......”

“在接著往下算,李傕、郭汜、張濟等校尉同樣是出身西涼,而且還都有真材實料......”

“等真的輪到奉先你的時候,嗯......還能夠剩下多少位置呢?嗯?~”

說到這裡,沈東凌的臉上竟然是泛起了惋惜......沒錯,是惋惜,替呂布惋惜......

呂布見狀剛要開口反駁,結果沈東凌又是補充了一句:“啊,差點忘了,還有董卓麾下那些不是西涼出身的將領,向那個徐榮啊就肯定會站在你的前面......”

“這麼算起來~唉~~~”

這一聲長嘆,滿是惋惜與同情,綿長悠遠。

呂布心頭狂跳,有一種自己隱藏多時的秘密被揭穿的憤怒,緊隨其後的就是隱隱的恐懼。

如是按照沈東凌所說的,那麼自己在董卓這邊的處境其實比自己想的還要差,還要惡劣?無論自己如何努力,無論自己如何想方設法建功立業,只要自己還在董卓這裡,就永遠不可能得到重用、正視?

呂布如是想著。我這方天畫戟的手愈加用力,此時的骨節已是隱隱有些泛白。

許久之後,呂布方才開口:“相國絕非任人唯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