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臊著連喚一聲癢兒,抽出腳來,轉頭爬進蓉大爺懷中。求饒道:“大爺莫捉弄平兒了。”

“你倒說說是什麼事兒讓你竟為那丫鬟唱悲。”

“哪裡是唱悲。”平兒嗔道,“我們也是今兒才知曉,原來早幾月襲人被寶玉踢了一腳落下病根,這會兒她又一肚子憂思煩惱,竟讓那病癒發重了。”

蓉哥兒伸手亂探,笑問道:“平兒有什麼憂思煩惱?明兒讓可兒擺酒請了兩府姑娘奶奶們,叫好平兒盤頭開臉正式做咱們寧國府的姨娘?”

平兒心裡一喜,卻想鳳姐兒與璉二爺的事還沒擺明面上了。她猶豫一刻,拒絕道:“璉二爺還沒納妾了,他身邊現在連個妾室都沒,我卻公然進了寧國府裡。太太們又該找奶奶的不是了,再等等罷。”

關賈璉納妾什麼事情。難道賈璉不納妾,平兒就不能進寧國府了?蓉大爺在心裡抬一下槓,沒有說出來。因他也知道凡是得對比,因為王熙鳳生養後也不願搬回榮國府,現在不止王夫人猜他和鳳姐兒關係了。

總不能什麼都讓鳳姐兒佔了,那該顯得賈璉多可憐。蓉哥兒想著,要不等賈璉回來後,把賈璉與秋桐之間的事稍在賈赦那暗示,先讓賈璉納個妾?

蓉大爺搖了搖頭,立刻打消了這念頭,這樣做太不地道了。哪怕去外面給賈璉買個身世清白的可憐人,也比耍這手段好。或者讓鳳姐兒在賈璉院裡多安排幾個樣貌稍好的丫鬟?

那些姑娘雖然做不成正房奶奶,但坐了賈璉二房或姨娘,至少一輩子不用再愁了。應該有不少年輕丫鬟願意。

蓉大爺笑道:“這哪算事情,等璉二叔回來,我便勸他納妾。一個不夠,還得兩個起步。”

平兒呸一聲,哼道:“才說怡紅院的事,又轉璉二爺身上去了。”

“好平兒倒是說啊。”蓉哥兒食指大拇指成捻,小心揉轉。

平兒擺身子斜一眼蓉大爺,嗔聲卻不抗拒道:“襲人是花幾兩銀子買進來的,從小兒跟著老太太,又服侍了史大姑娘幾年,後來才被安排進寶二爺房裡。老太太與太太皆瞧她歡喜, 連寶玉也待她不同,並預設了襲人將來做寶玉房裡的姨娘。”

“不是閤家歡喜的好事嗎?”蓉哥兒揉著指間食處。

平兒嘆聲道:“是該歡喜的。花家將襲人賣的是死契,偏知府裡慈善寬厚,求了一陣倒也願意花家給襲人贖身,甚至銀子減半連府裡賞賜也能隨她帶出。”

蓉哥兒詫異道:“所以襲人的姨娘夢碎了?”

“說那般難聽。”平兒悠悠瞪大爺一眼,繼續道:“花家找了襲人說贖身的事情,她鬧了一陣死也不肯,花家才打消念頭。哪裡想得寶玉愈發薄情,不似往日待她寵愛。又被踢那一腳,病上加憂,愁絲不斷。如今寶玉又那般樣子,襲人心裡更苦,連怡紅院裡的眾丫鬟瞧了她例子後都各有心思了。”

蓉哥兒道:“也許過幾年寶玉自然就改了。”

“呵。”

“呵?”

“就算改了又如何,咱們這些做丫鬟的,哪個不是瞧著主子臉色過活。”平兒漠然嘆道。“寵得一時,還能寵一世不成?”

“你這妮子,原來是借襲人的事在點你家大爺了。”蓉大爺咬牙切齒,提手將平兒翻了個身,哼道:“今兒就要你好好嚐嚐什麼叫蓉大爺的規矩。”

“什麼規矩?”平兒回頭笑道。

“等會你就知道了。”

“……”

幾日,後。

正是端午佳節,蒲艾簪門,虎符係臂。

午間,因王夫人治了酒席,請薛家母女等過節。東府的尤氏卻奇怪,喚了可卿並瑞珠、寶珠及香菱等蓉大爺房中妻妾,又請了王熙鳳、李紈兩人來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