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騰錫勒草原位於陰山北麓,海報拔高,便是如今夏日裡氣候也極涼爽。也正應著它的名字——輝騰錫勒,在蒙語裡意思是‘寒冷的山樑’。

蓉哥兒緊了緊身上朝服,扯了整齊,扶正頭頂冠帽。

才踏著草迎著風往公主所在出過去。

四公主並不在營中,而是在營外一處斜坡上。她坐在那裡,抬頭瞧著西邊天際的色彩,傍晚金橙雲霞漸紫慢黑的色彩。

“殿下。”

“姐夫來了。”四公主急忙回頭來,召著蓉哥兒過去。笑道:“姐夫快來瞧,原來草原風景竟是這般的美。”

四公主身後站著嬤嬤與侍女。蓉哥兒緩緩對她們點頭,從幾人身邊過了才往公主身邊去。倒是斜坡的另一處,那位帶著冠帽的女人抱著劍一直看著這裡。

“姐夫快坐下。”四公主的身邊早鋪上了一個墊子,像是特意為蓉哥兒準備的一般。

蓉大爺也不拒絕,緩緩坐下。偷摸得小小移動了一下墊子,不讓自己捱得四公主太近。

四公主似乎並沒有發現,只是望著天際感慨。

蓉哥兒道:“草原很美,漠北也有這樣的草原,甚至比這還大還廣了。殿下去了哪裡,便每日都能瞧得這般美景了。”

公主殿下望得出神,嘴上澹澹回道:“太大太廣不好,瞧這寒風,瞧這蒿草、狐茅在風中搖曳。就像是漂泊在外無依無靠的孩子。它們對於這片廣闊的天地來說,太孤獨了,太寂寞了。”

蓉哥兒回道:“蒿草、狐茅也不孤獨,旁邊其他草茂密相襯做陪,在這空曠地方也過得自在。”

“蒿草狐茅皆為藥,救得了別人,卻得犧牲了自己。”四公主幽幽說了一句。突然轉頭看來,笑道:“若是姐夫願意在草原做蒿草,我便做那狐茅。咱們迎風而著動,看風看雪,看日升日落。”

“殿下勿要說笑,惹了別人誤會。”

“誤會就誤會唄,誤會更深也沒事。難道還能背了我往神京去告密?”四公主有恃無恐地說道,“敢多嘴一句的,漠北的公主府裡必沒她們的容身之處。漠北的漢子可最愛這些細皮嫩肉的丫頭,真好作了收買人心的用處。”

從宮裡出來的她,還沒到漠北了,就變得張揚起來。

蓉哥兒已不知如何說話了。

也明白,漠北各部與大燕皇家是各取所需。公主的遠嫁,其實不過是一個政治任務,是一個象徵。漠北為了抵抗準噶爾與厄羅斯需要大燕的幫助,大燕為了防備邊疆也想掌控漠北。

“起風了。”蓉大爺緩緩說道。“殿下先回營裡去吧。”

“不去。”四公主撇頭看著他,眼神裡泛著異樣的光。“姐夫為我遮風罷?給惠兒靠著,讓惠兒親眼見一次草原落日。”

侍女嬤嬤皆不敢作聲。

四公主的頭卻已經靠在了蓉大爺的肩頭。這時,他才發現四公主是自己偷偷挪動了墊子,兩人又捱在了一起。

渾然不敢動。

卻覺一隻小手往他身上朝服裡摸索。蓉大爺隔衣裳拿住,不動聲色,盯著她。

“姐夫那夜在馬車裡……可是激昂的很。難道是因為姐姐不在這裡的緣故,感覺少了刺激。”

堂堂的公主殿下,竟說著這般的話。

蓉哥兒幽幽嘆氣。或許別人難以理解,他卻清楚這是四公主的反抗。對皇家的反抗,對命運的反抗。

只是他不明白,四公主的反抗為何選擇了自己。

“姐夫,你攬著我,我便不亂動了。”

“……”

“這是咱們的交易。”幽幽的清香從小姑娘的身上散發出來。感受著她的手暗暗用力往別處鑽,蓉大爺側過腦袋用餘光打量了身後的嬤嬤與侍女。

“公主殿下請自重。”

“我們又沒做其他事情,只是讓姐夫為惠兒遮風罷了。便是王妃娘娘在場,也會同意惠兒這般請求姐夫的。”

嗯?

什麼意思?

這……似乎……好像……

難道其中還有忠順王妃在給四公主出謀劃策?

他對四公主的話和行為可以不在意,但是對忠順王妃卻不得不在意。緩緩伸出左手探上公主殿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