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雲一點頭,像在自己家一樣,“唰唰”兩下甩掉了鞋,一屁股坐在了榻上。“OKOK,沒問題,不用著急,等她唱完了戲再告訴她我來了就行。”

兩個女子便告退了,徐青雲悠閒地躺到了窗戶邊,耳畔依稀響起了那熟悉又柔美的戲曲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已入骨……”

“你的嗓音還是那麼的好啊。”徐青雲喃喃道。“九尾狐”唐瀟月,或許是鬼市裡唯一純淨的聲音了,夢唐軒,其實是徐青雲最喜歡來的地方,因為這裡是梨園,真的就只是梨園而已。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

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三分春色描來易,一段傷心畫出難……”

“《牡丹亭》,確實是很好聽啊……”徐青雲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似有一種本永遠不應該屬於他的惆悵,“可是小唐,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再唱這段曲子了?至少別再唱得這麼真情流露了……”

半夢半醒之間,房間的門猛地一開,一個人急匆匆地衝了進來,聲音滿是激動與驚喜地說:“四哥!你來了?!”

興許是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那人緊忙收拾了一下神情,故做出一副不太關心的樣子,好像徐青雲只是她比較一般的熟人而已。

徐青雲睜開眼,她如此拙劣的演技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戲服與濃妝還未來得及卸去,但依舊遮蓋不住她原本自身的美。那戲裝本是寬鬆,但穿在她的身上仍能讓人看出身材是何等的惹火婀娜,大腿修長,凹凸有致,衣服若是小上一號,怕是隨時都有撐破的危險,至少,褲腿肯定是不夠長。不到三十歲的面容,性感妖媚的紅唇,一雙鳳眼,眼線眼影恰到好處,便是未流露出任何表情,還是令人覺得那眼神中傳遞著款款誘人的秋波。

唐瀟月,明明是那般豔麗,但就是淪不上媚俗,不知道有多少人來夢唐軒並非為了聽戲,一擲千金只為了一睹芳容。這個像狐狸一樣美豔的女人,真的完全不負“九尾狐”之名。

徐青雲是什麼人自然不必多提,老色批了,他自己就曾經說過一句話:“香車美女,誰人不愛?”“男兒本色”,盡顯無遺。然而奇怪的是,此時此刻的徐青雲非但沒有盯直了眼睛,反而極為平和地笑了笑,之前在桑開小鎮酒吧裡時那個恨不得口水直流的男人,彷彿根本就不是他。

“我還以為你死外面了。”唐瀟月調整好了狀態,冷冰冰地說道。

“我早晚會死在外面,這有什麼奇怪的嗎?”徐青雲坐起了身子,一臉不屑地、嬉笑著反問。

“你——”唐瀟月又是忍不住一急,“你能不能說一點吉利的話?”

“不吉利的話我也沒少說,不照樣活到現在了?”

唐瀟月無奈地嘆了口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態度應該柔和一些,畢竟……他好不容易才來了這麼一次。

“你最近一切還好吧?”

徐青雲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笑著說:“不好,青雲會快要完蛋了。”

“什麼?”唐瀟月心中一緊,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嗨——這個說來話長,過會兒再跟你慢慢說。”徐青雲連連擺了擺手,道,“你這兒有沒有吃的,我快餓死了。”

唐瀟月皺著眉,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你每次來都到這兒混吃的,我這兒又不是飯館………………等著吧,我去給你煮碗麵,等我回來的時候最好讓我看見你已經餓死了。”

“我儘量吧。”徐青雲故意沒有和唐瀟月對視,只是輕柔地笑了笑。

唐瀟月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

鬼市的最西邊,和中國城不同,這裡完全就是西方大都市的模樣,準確地說,有點像某些遊戲中,那些充滿了冒險、罪惡、機遇與風波的“自由”之城一樣。既有林立的高樓,又有雜亂無章的混亂之地,街上雖有路燈,但就是令人覺得昏暗,怎麼看都不像唐人街那邊看起來熱熱鬧鬧,一片祥和。

白千羽開車穿行於這一片片光芒與暗影之間,對於沈千珏的事,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些許初步的盤算。

首先,既然是打聽沈千珏的行蹤,去找王立發肯定是沒有意義的,他不可能說,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也就是白千羽為什麼沒有去唐人街的原因。不僅如此,沈千珏的下落定然是一個敏感問題,不單單是王立發,恐怕問鬼市中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得到確切的回答,甚至還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敵意。

所以白千羽想好,最好的辦法不是去找沈千珏,而是讓沈千珏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

車子於是繼續開,直到一間賭場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