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一看,名單裡有沒有一個叫程笛的人?”程如雪的語速非常急促,諸多巧合在這裡,名冊又近在眼前,她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想法了。徐青雲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迷茫地問:“怎麼了?這個人跟你有關係?”

“是我爸爸。”程如雪簡短地說,幾個人隨即明白了過來,僅憑這四個字,大致也能猜出背後的故事了。鄭筱楓連著翻了幾十頁,搖了搖頭說:“這裡只記錄了科考總局那些人的名字,裡面沒有他,可是不知道剩下的三個人裡……”

他說著,手裡忽然“嘩啦”一聲,一張照片從書頁末尾掉了出來。

程如雪緊忙撿起來看,就見這是一張考古隊隊員的大合照,底下對應地寫著每個人的名字。她的手已經開始抖了,一行一行地掃視,心跳驟然加速,伴隨而來的是一股急劇的窒息感。她很怕,很怕看到那兩個字,可同時又無比希望看到他的名字。

李豐順,是那個留著地中海髮型的人;胡家輝,長著一臉的大鬍子;張強、楊志博,兩個頭髮斑白的老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一個叫程笛的人,程如雪先是鬆了口氣,而後悵然若失。

“可能……我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他的訊息了吧……”她喃喃地說。

可就在這時,鄭筱楓忽然眼睛一亮,指著照片中的一個角落說:“這人是誰?怎麼沒有對應的名字?”

由於照片破損陳舊,那人的相貌極其模糊,加之又站在最後面,如果不是鄭筱楓眼尖,實在很難發現。程如雪一看,卻當即瞪大了眼睛,一手捂著嘴巴,瞬間震驚到了極致。

“天啊……”

一句夾雜了震驚、苦澀、委屈、驚喜等等等等無數情緒的話從她的嘴裡脫口而出。

即便只有一個輪廓,她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照片中的人,腳下一滑,竟險些摔倒過去。鄭筱楓手疾眼快,緊忙條件反射般地從身後扶住了她,兩行熱淚忽然從她的眼中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空氣彷彿靜止了,她就這樣呆愣愣地盯著照片上的那個人,一直看了好久好久。淚一直在流,可她始終沒有發出哭聲,雖無梨花帶雨,但確我見猶憐。場面一時間安靜到了極致,每個人都明白髮生了什麼,可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該怎麼做。

猛然間,不知道為什麼,鄭筱楓的心竟也刺痛了一下,一種久違卻又熟悉的感覺在不知不覺中湧上了心頭,他恍惚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

那時的他初次瞭解了程如雪的身世,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同情之感,而這種感覺,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了。

鄭筱楓不知道現在他心中的這股感覺是否也是同情,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一種其他的情緒蓋過了自己內心深處的仇恨與絕望。這一刻,他好像忘了自己的過去,完全沉浸在了程如雪的悲歡之中,這使他幾乎想要開口去安慰她,但想了想一路以來自己對她的態度,他終究還是沒能開口。

“我……是不是對她太冷漠了……她又沒做錯什麼……她也很可憐啊……”鄭筱楓的心裡甚至生出了這樣一個聲音。

或許,也只有這樣恍如隔世的故事,才能喚起鄭筱楓恍如隔世的感情。

白千羽和董缺得表情皆是凝重,徐青雲也罕見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良久,最先開口的反而是程如雪自己。

“爸爸……我好想你……”她把照片捂在胸前,哭著、笑著說……

沒錯,這個人正是程笛,程如雪的父親,十幾年來毫無音訊的他,竟然真的在這支考古隊裡。上天似乎終於給了程如雪眷顧,讓她得知了父親哪怕一點點的下落,可與此同時上天似乎又給了程如雪沉重的打擊,如此凶多吉少的考古隊,當年真的還能有人活下來了嗎?

也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強顏歡笑,程如雪的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沒人敢去打擾她。

“滾——”可就在這時,董缺得竟忽然離奇地罵了一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