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回去以後,你先別說,我來安排吧。”

“那怎麼行,你現在可不能勞累,那小子的事兒,哪兒值得我們……”瞧見謝道韞嚴肅的目光,王凝之很自覺地閉上了嘴。

“你們知道不,馬文才已經去前線了,還帶著他那些子弟兵,馬太守這可是下了血本啊。”

對於丈夫這麼生硬的轉移話題,謝道韞也懶得搭理,點點頭,“蘭兒跟我說過了,馬太守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讓馬文才立些功勞了,錢塘份屬內地,兵將算不得什麼,幾乎是能打的,都跟著去了。這是想效仿楚霸王啊。”

“嘖嘖,馬太守可是把希望都放在兒子身上了,希望馬文才能爭氣點兒,”王凝之笑了笑,“岳丈大人這次可是打出了名頭,兵不血刃而下潁川,正是應了一句話,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謝道韞並不領情,“這些話,你還是等見到他的時候,再溜鬚拍馬好了。我可沒什麼好處給你。對了,這幾日洛陽那邊,可有什麼訊息傳來?”

王凝之點點頭,也算是認真了幾分,“和我們想的不同,苻堅到底是逃了。”

“逃了?”謝道韞皺眉。

“桓溫這個老狐狸啊,是我小看他了,”王凝之摸摸鼻子,“雖然苻堅先一步到了洛陽,可桓溫卻是像瘋了一樣,日日圍攻,不計損傷。”

謝道韞愣了一下,“這是為什麼,他只需要圍而不攻,等待上黨和平陽的決戰不就好了?”

“所以說啊,桓溫是個狠人。”王凝之眼裡閃過一絲驚歎,“他如此強攻,看上去一副要和苻堅決個勝負的樣子,苻堅手下才幾個兵,長安那邊的支援也過不來,他只能棄城而逃,雖然出城的時候,趕了巧,他去襲擊了桓溫的左軍,火燒輜重,桓溫那時候則是攻城,算是各有勝負。”

“等苻堅率軍要回蒲板,卻發現後路已經被桓溫給堵死了,在路上遇到埋伏,鷹揚將軍桓衝帶了五萬的徵西軍,狠狠地打了一仗,苻堅沒法兒再回長安,只得率軍前往平陽。”

“驅狼逐虎之計。”謝道韞淡淡說道,“桓溫這是逼著苻堅前去平陽,自己又堵住後路,要讓秦,燕在平陽和上黨,決戰。”

“認真算起來,到底還是桓溫贏了這一局,苻堅到底是丟了洛陽,他也沒想到,桓溫這麼猛烈的攻勢,殺招卻藏在回蒲板的路上,最後也被逼去了平陽,而桓溫不過是丟了些糧草輜重,憑徵西軍這麼多年的家底,根本算不了什麼。”

王凝之點頭,“確實如此,看上去桓溫是不想讓秦就此湮沒,這是要送些助力給苻雄,說不定還要參與到北方之戰中。”

“你覺得桓溫會如此做?”謝道韞眼神閃了閃。

王凝之靠在車廂上,“難說啊,我總有種感覺,桓溫似乎並不甘心於一個洛陽。這兩年先是兗州,徐州,豫州,揚州連成一片,重歸朝廷管轄,後是王謝兩家合作,入主朝廷,桓溫的影響力,不知不覺地就低了許多。”

“軍人嘛,始終是要以軍功為自己穩固地位的,如今岳丈大人拿了潁川,桓溫拿了洛陽,可顯不出他的本事來。”

瞧著謝道韞陷入沉默中,王凝之笑了笑,岔開話題,“你也不用擔心岳丈大人,他身後可是整個朝廷的支援,再說了,我對這些,也猜不準,這次回家,便是打算去找你三叔聊聊,看看他的意思。”

謝道韞好奇地看過來,“我發現你好像對三叔很是推崇,可是我印象裡,你們見面也沒幾次吧。”

“謝三叔風朗月清,我雖沒見過幾次,卻也能從那寥寥數語之中,聽得出來,他可不是泛泛之輩。”

謝道韞皺眉:“說人話。”

“直覺,直覺告訴我,謝三叔非同一般!”

“但願如你所說吧,”謝道韞搖搖頭,對於丈夫這種時不時就靈光一現,來個直覺,也不置可否,畢竟,丈夫有時候的直覺,確實準的嚇人,但有時候的直覺,那就只能承擔一個搞笑作用了。

瞧著夫妻倆總算是商量好了事兒,王蘭這個大嘴巴馬上就憋不住了,“哎,你們知道不,荀巨伯,要跟著梁山伯去貿縣了。”

謝道韞瞥了一眼,“荀巨伯雖算不得什麼聰明,但勝在一個擔當勇氣,他在書院裡,成績也不算差,總是能謀求一個出路的,何必要跟著別人?貿縣不過一小縣,難道還能有兩個縣令?”

王凝之則是懶洋洋地:“這個荀巨伯,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傻子,根本做不了官兒,所以跟在別人屁股後頭混日子,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可惜他選了個梁山伯,可算不得什麼好差事。”

“貿縣是吳興那邊,水患最重的一個縣了,周邊連年受災,百姓窮苦,只怕就憑梁山伯那種好好先生,軟綿綿的性子,是不成的,別的不說,想要治水,總要百姓出力,可百姓飯都吃不飽,誰會聽他的?”王蘭也往前湊了湊,挨著車廂的門兒,吹著風。

王凝之‘嘿嘿’笑了一聲,“別說治水了,怕是他那點兒乾糧,一進了貿縣,就都沒了。”

“梁山伯畢竟是縣令,難道那些百姓還敢搶不成?那可就不是災民,而是暴民了,是反叛,是重罪。”王蘭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