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安排,和丈夫的計劃,自己大概是知道的,卻沒想到,今日就要?

面對妻子的眼神,王凝之輕輕點頭,夫妻倆對視一眼,王凝之便將手裡的紙舉了起來,交給身邊的侍者。

而此刻場中,也有些人已經寫好,但大多數人還是在愁眉苦臉中,此刻便能看得出來,這些人的水平,究竟如何了。

平日裡面對時事,大家都是能隨便聊上幾句,不論是民生,還是朝局,還是戰事,似乎在這些公子哥兒的嘴裡,都不算什麼事兒。

然而,這個時候,誰的本事是真的,誰的本事在嘴上,就很明顯了。

坐在涼亭裡的眾人,似乎對這些,都有所預料,時不時往下瞧上幾眼,便都心中有數了,王羲之只是笑眯眯地和周圍人低聲敘話,飲酒,全然不在意下頭幾個兒子的文章。

即便是王家的孩子們,也各有不同,王凝之剛放下筆沒多久,便瞧見老四已經交上文章,很是感慨,看來有才之士,確實不同啊。

就老四這種,平日裡幾乎不會對什麼時事發表看法,只是默默讀書的人,這時候都能比別人寫的更快,可見胸中自有乾坤啊。

不過其他人,就明顯各有不同了,這種題目,對於老五,老六,老七來說,都過於勉強,雖然王羲之並未要求孩子們也參與,不過大家還是很默契地要了張紙,在上頭努力地寫著。

至於各家公子們,抓耳撓腮者有之,左顧右盼者有之,愁眉苦臉者有之,悲傷欲絕者亦有之。

當真是一副眾生相啊。

“啥時候能像大哥一樣,不用再被考,而是能考別人就好了。”瞧了一眼坐在內側的王玄之,王凝之很是羨慕。

謝道韞則毫不留情:“別想了,要真是有那一天,就是所有學子們的不幸。”

王凝之還想爭辯一下,就瞧見涼亭裡,老爹站了起來:“諸位,就到此為止吧,還未交上文章的,回去以後,要多關心時事,多想想,該如何將自己所學到的,用到實際上來。”

這一下,交了的,和未交的,就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互相仇視著,交了的心裡想著,這次總算是體現出我的本事了,和你們這些人不一樣。

未交的,則是充滿鄙夷,還說大家都是嚮往山水的不慕名利之人呢,看看你們這些猴急的樣子,真是文人之恥。

這邊互相嘲諷著,那邊王羲之幾人,已經各自拿了文章瞧,謝奕倒是個大嗓門:“把王叔平的拿來,給我瞧瞧,看看這小子兩年了,有沒有點長進!”

臺下的王凝之,一臉無語,這老小子怎麼就盯上自己了?本來是要和老爹配合一下的,現在可怎麼弄?

很明顯地能看見,王羲之也是怔了一下,但並無表示,只是從文章裡頭,取出王凝之的,遞了過去。

很快,這傢伙就唸了起來:

“吾嘗聞,昔有聖君送友,友即出征,慾望山,聖君允之。急行而至,夜色深深,山俊而險,左右阻之,曰:‘夜黑風高,山高路險,林間有獸,望君止步。’友甚猶豫。”

“聖君笑曰:‘夜黑風高,卻有月明,當照吾心;山高路險,方有意趣,不負前行;林間有獸,刀劍加之,豈容其害?’左右愧之。”

“聖君又曰:‘送君遠征,詩酒不過爾爾,今夜望山而行,吾有一歌,願君踏月向前,不負氣概!’友取長琴相和之。”

“聖君歌曰:客子久不到,好景為君留。西樓著意吟賞,何必問更籌?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

野光浮,天宇回,物華幽。中州遺恨,不知今夜幾人愁?誰念英雄老矣?不道功名蕞爾,決策尚悠悠。此事費分說,來日且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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