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張彤雲沒什麼接觸,但自己還是大概能看懂她心裡想些什麼的,畢竟在今年過年期間,自己就和一些姐妹們,打聽過這個人了。

既然嫁到了王家,那王渙之就是自己的弟弟了,弟弟想要娶個姑娘,還託自己和大嫂幫忙,謝道韞當然是要認真對待的。

這次來錢塘,主要也是為了這事兒,畢竟丈夫這個人,在這方面,是在是神經大條。

用丈夫的話來說,這世上非親非故的女子,只能分為兩種:

妻子,還有其他。

最初聽到這個話的時候,謝道韞是很無語的,心裡很是替徐婉和趙天香鳴不平,但轉念一想,又有些沾沾自喜。

有個這種神經大條的丈夫,好像也是個好事兒,反正到目前為止,王凝之確實是說到做到了,每次自己情緒不好的時候,他是一半一半,細膩的時候能主動發現,粗糙的時候就算了,找他談心,那純粹對牛彈琴。

但這就很好了,哪兒能要求他時時刻刻都關注著自己呢?若真是那樣,別說他了,就算是自己都嫌累。

況且,在經過長期的觀察,確定丈夫在面對其他姑娘們的時候,連一半一半都沒有了,只有對牛彈琴,謝道韞就非常滿意了。

所以,想要丈夫來錢塘,幫三弟側面打聽試探一下張彤雲的想法,那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估計就算是人家小姑娘有心,被丈夫胡攪蠻纏一通之後,也會好事兒變壞事,親家結仇家。

張彤雲這個小姑娘,按照自己瞭解到的情況來看,還是很不錯的,樣貌自不必說,相當出眾,鍾靈毓秀的地方,水靈水靈的姑娘。

才學的話,也是相當可以,畢竟身為一個女子,能隨著家裡兄長,去江州論學的,必然是有幾分真才實學,況且這一點,也不是那麼重要,就像自己和丈夫,都是有些名聲的,出門在外,也是能引經據典的,可兩人在家裡,大多數時候,還不是吵吵鬧鬧,哪兒有那麼多之乎者也?

然後,就是看為人了。

就從自己的印象來看,當初在錢塘,道門大會上,謝道韞記得,張彤雲就在自己前頭,問了一句‘道生萬物,為何不同,有的花兒三月開,有的花兒臘月開?’這樣有趣的問題。

這是討了個巧,但也留有餘地,既然問的是這種,自然就不是為了在那麼多世家子弟,名門豪族,座上高官,甚至道尊面前去表現自己,況且留有餘地,那就是說,她不過是個小女兒心思,想要逗個趣兒,又怕弄巧成拙。

能把問題,問到這個程度,足見她拿捏得恰到好處了。

也能看得出來,張彤雲是有些驕傲的,但並不到狂妄的地步,反而會為別人著想,就算對面是個小道士,也不願給人以難堪。

從這一點上說,哪怕是自己,或者丈夫,都不如她一個小姑娘,畢竟自己跟著丈夫時間久了,很多時候,都會顯得咄咄逼人。

就連上次回家,妹子謝道榮都說,感覺大姐現在說話更溫柔了,可話裡那種不容置疑的味道,卻也更加濃重了。

世家子弟,往往目中無人,當然了,像丈夫這樣有本事的,大家都會覺得難以親近,就更別提那些本事不怎麼樣,脾氣還大得很的那些人了。

而吳郡張家,畢竟是江南四大士族之一,張彤雲,也算得上是金枝玉葉了。

可她還是能照顧到一個小道士,不踩著他來給自己揚名,這就足見其善良了。

至於今兒她時不時就偷偷看自己,謝道韞自然是懂得,因為這樣的眼神,見過太多次了,幾乎是每次自己和一些姑娘們共同出席什麼地方,她們就會拿自己來和她們比較一下,謝道韞早已經習慣了。

接下來,就是想個辦法,看看這姑娘,對三弟究竟是個什麼想法了。

而這個時候,王凝之也瞥了一眼那邊低著頭的小姑娘,眼珠子轉了轉,“張兄,你也知道,我大哥如今已經是去了建康,他基本上都沒出過會稽,這次要去建康常住,多少有些不適應,跟我說,那邊就是老人家太多了,雖然有些年輕人,但大多也跟我們王家子弟不熟悉,你去年不也在建康待過麼,有什麼好法子?”

張玄愣了一下,並不明白王凝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開玩笑,王玄之什麼人物,剛去了京城,就傳出陛下很是歡喜,還邀請他一共鑑賞書畫,這樣的人,還會覺得在京城無聊,找不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