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內鬼向自己射箭的時候,不過是在夜裡的一根箭罷了,自己都差點兒沒注意到,他是如何發覺的?

難道,那個時候,他的注意力,不該是放在刺客身上嗎?為什麼他能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身邊的情況?

在崇德宮外,自己即將追上那個刺客,卻又有一支箭阻礙自己,而自己看到有人入宮,難道?

在崇德宮,王凝之確實是因為自己的手下而去,但他一個公子哥兒,怎麼突然就對各地衣服的針法這麼懂了?

典易的眉頭越緊,眼睛越亮。

……

王凝之對這一切都是毫不知情的,這個時候的王凝之,正在苦心孤詣地學習著。

把手裡的書卷丟到一邊,嘆了口氣,衝著謝道韞擠眉弄眼。

“做什麼!”謝道韞頭也不抬,一邊專心地作畫,一邊呵斥。

“唸書好煩噢。”王凝之發出可憐兮兮的聲音。

“不過是些各地針法衣物配飾,有什麼難的,就那麼小小一本薄冊子,看這麼半天了,你真是越來越懶了!”謝道韞沒好氣地回答。

王凝之往椅背上一靠,“到時候,我就不能說是上次你看見這個,所以跟我提了一嘴,而我向來深愛妻子,只要是你的話,我都記在心裡嗎?”

“呵呵,”謝道韞冷笑,“你覺得誰會信你這種鬼話?還不是你自己口不擇言,想出這種法子來糊弄別人,怪得了誰?”

王凝之無奈地嘆息一聲:“瞧瞧,就知道是這樣,行動之前要我去救人,行動之後又怪我不細緻。”

“你自己做事兒不講究,還反怨到我身上了,”謝道韞撇撇嘴,“不過說實在的,我比較好奇,你是怎麼臨時跟趙姑娘交流,讓她藏在那裡,等你把典易引走之後,又折返回太初宮的?這可不是我們本來的計劃啊。”

王凝之聳聳肩,“很簡單啊,因為我當時射了兩箭。一支衝著典易過去,另一支就衝著趙天香。她自然就明白,我不讓她繼續向前了。不過她心裡應該也清楚,被典易追的那麼近,一旦到了崇德宮的光亮處,她插翅也難飛了。”

谷蛺“趙姑娘受傷,又一路逃竄,你就不怕傷到她?”謝道韞手下不停。

王凝之笑了笑,“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傷再重點兒也無所謂,我對自己的箭術還是有信心的,不會要了她的命。”

“所以,你就趁著夜色,假裝自己是刺客,翻牆過去,可那幾個本來陪你一起去的侍衛呢?不懷疑你突然不見了,又很快過去?”

“沒啊,我本來就跟他們不一起,走到半路就讓他們先去了,我嘛,茅廁一下,大家都能理解的。”

“為什麼能理解?”謝道韞這次終於回過頭來,眼裡露出疑惑。

王凝之很坦然,“我是誰啊,王凝之啊,一個只有嘴皮子功夫的,抬不上場面的公子哥兒,遇到這種事情,害怕尿褲子不行嗎?”

謝道韞無語地回過頭來,一邊作畫,一邊繼續:“所以,你其實就守在那條路線上,看到趙天香甩不開典易,才出手的。”

“對啊。”王凝之給自己倒了杯茶,“可真是十萬火急啊。”

“然後趙姑娘隱於黑暗,你裝作她,把典易引了進去,倒是個好辦法,可惜漏洞百出,等典易回過神來,問問侍衛們,自然會發覺你有些不對勁兒。”謝道韞微微搖頭。

“沒關係,從我第一次偷襲他,然後喊破了有內鬼,要大家住手的時候,典易就該懷疑我了,躲是躲不過去的。”王凝之站了起來,伸個懶腰,一副債多了不愁的樣子。

“也對,反正他沒證據,拿我們沒辦法,”謝道韞這話一出口,發現自己最近也是心大了很多,大概是受丈夫影響吧,從以前追求十全十美,到如今得過且過。

“不過,就像你說的,以後咱們怕是在京城待不住了,太后,陛下都嫌棄你,典易將軍還會拼命調查你,只好一走了之,把這一堆糊塗賬,留給時間去消磨了。”

將最後一筆畫下,謝道韞抬起頭,瞧著丈夫,又問:“趙姑娘他們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他們如今是張道御手下的幾個道士,”王凝之似乎想到什麼,笑得樂不可支,回過頭來,“夫人,我跟你說,那個嚴秀紅,披上道袍的樣子,差點兒就沒給我笑死……”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謝道韞也是著實拿丈夫這個促狹性子沒法兒。

“你還是要去看看人家才好,畢竟是為了你出生入死這一回,還有,先把這些整理出來的衣裳針法背過了,就那麼一本小冊子,看了一上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