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咱們該去拜見你五叔了。”

“上次我五叔來信,還說在錢塘招待齊王使者的時候,覺得你倒是有幾分錚錚骨氣,是個好苗子呢。”謝道韞笑著說道。

“反正王家在建康的那些叔伯,我都不熟,到時候送些禮物就是了。”王凝之眨眨眼。

“又打什麼壞主意呢?王家別人不熟,難道王彪之你也不熟?”

王凝之一聽,想起這位叔父,那時候在錢塘幾番查問自己,就搖搖頭,“不熟,完全不熟。”

“你呀,就是嫌麻煩,烏衣巷裡只有王謝兩家,你是圖省事兒,拜見一下我五叔,就能回家是不是?”謝道韞一眼就看穿了。

“夫人啊,那就體諒體諒我吧,”王凝之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可是被強逼著來建康的,還要去面對宮裡那位,禍福難料,生死不知啊,就別我新增負擔了,讓我躲一躲,也能做點兒準備。”

“好,”謝道韞無奈地隨他下船,邊走邊說,“可是你也不想想,就算是躲著,難道那些聞名而來的人,還少得了嗎?”

“你如今名聲在外,多少年輕人,想著借你的風,一步登天啊?京城向來群英薈萃,如何會由得你清閒?”

王凝之眼珠子轉了轉,“要不?”

謝道韞一聽,就直接打斷:“要不主動搞點事情,讓那些人心生忌憚,不敢隨便來?或者直接先聲奪人,先拿幾個不長眼的,來殺雞儆猴?”

“哇,夫人,你可真是我的知己,什麼都瞞不過你啊!”王凝之驚歎。

謝道韞翻了個白眼,“你每次不都是這麼幹的?我有時候都很懷疑,你究竟是為了避開麻煩,故意如此,還是說本來就想要搞事情,所以這只是個藉口。”

看到王凝之訕訕的笑容,謝道韞眉毛一擰:“還真是?”

“嘿嘿,皆而有之,皆而有之。”王凝之急忙左顧右盼,“夫人,你看,那就是浮橋朱雀航?”

“對,”謝道韞也懶得去跟他掰扯,自己丈夫就是這麼個性格,又能怎麼辦呢,於是點點頭,“過此橋,即入朱雀門,往北五里地,就是都城南面正門,也就是宣陽門了,再過去,便是御街。”

谷一路向前,徐有福在努力地跟著阮若水,心裡又委屈,又悲傷。

委屈的是,為什麼要讓我來陪這個孩子,就算公子說什麼因為我體力好,能陪得動,還性格好,受到孩子們喜歡,其他護衛們都不合適,畢竟他們太嚴肅了。

可是,綠枝那幾個丫鬟不也是很舒坦地陪著公子和夫人逛街嗎?

要說別人體力不夠,徐有福還不能確定,可綠枝,那是跟著謝道韞習武的好不好,看著柔弱,真打起來,她一個就能放倒自己和公子倆。

當時,徐有福也發出了抗議,結果被王凝之無情鎮壓,原因居然讓人羞愧無比:“你自己也清楚啊,你作為我的跟班兒,功夫還不如個夫人的丫鬟,那就更應該多跑跑,強身健體,等你什麼時候能打得過綠枝,就換她去。”

看著綠枝不懷好意的目光,徐有福決定不去挑戰了。

雖然主子和夫人的關係很好,可是作為家裡的大管家,和大丫鬟,徐有福和綠枝,可是相當的不對脾氣。

本想著公子如今已經成家,手下也有了自己的一夥子人,那麼作為他的狗腿子一號,肯定是可以手握大權的,可這個綠枝,就是想奪權!

而悲傷的原因,就沒這麼複雜了,很簡單的一條,這小丫頭見什麼喜歡什麼,可身上居然不帶錢?

難受,就是一個字,難受。

“小師妹倒是高興,這一下船,就跟撒了歡兒一樣,停都不肯停的,我瞧著有福累得夠嗆,要不換個人去陪?”

坐在路邊的小飯館裡,謝道韞坐在窗邊,瞧著底下街道對面,阮若水又在興沖沖地買小零嘴,徐有福哭喪著臉,從自己的小荷包裡掏錢,笑了起來,問道。

王凝之搖搖頭,“不行,那孩子啊,性子活潑,又愛玩鬧,還動不動就搞個惡作劇,幾個護衛丫鬟都被耍慘了。”

“一來別人她不喜歡,二來她也容易惹事兒,徐有福看著不中用,可脾氣好,腦子活泛,又慣於人情世故,而且畢竟是我的身邊人,即便有個事兒,有他陪著,別人起碼給個面子,等我來處理,這樣才行,讓別人去帶,我不放心。”

“瞧瞧,明明心裡頭挺關心他們的,怎麼嘴上就那麼毒呢?”謝道韞添了茶。

“沒辦法啊,我都努力做個壞人了,你看看那小丫頭,一點兒不怕我,我在給她點笑臉,還不翻上天啊,這裡畢竟是皇城,裡頭丟出個蚊子來,都不知道有哪家的背景,她真惹上大麻煩,我哪裡處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