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雖然是有些小題大做,但謝道韞自己心裡,要說沒些想法,那也是假的,自己這麼多年,克己復禮,勤學明識,走到哪裡,都是萬眾矚目,一片好評,今兒卻自汙以助人,要說高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若是王凝之真的沒什麼感念之心,那自己對他,可就算是誠心錯付了。

所以早上王凝之的過來的時候,謝道韞雖猶豫了幾次,最終還是把話題引了過來,該試探的,總要試探才行,若不如此,又如何知道他的心意?

付出,總要為值得的人付出才行。

所幸王凝之沒讓自己失望,那張疊放在心口的黃紙,打消了謝道韞心裡的忐忑。

“令姜,來呀?”王凝之回過頭來,瞧見她在那兒發呆,一時好笑,揚了揚手,招呼一聲。

謝道韞點點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來了。”

只見她走過來,輕輕地牽起了王凝之的手,王凝之頓時就愣住了,平日裡都是自己去牽手,她還害羞要甩開,今兒還是頭一次啊。

“怎麼啦?”謝道韞臉色微紅,眼睛卻一眨不眨。

“沒怎麼,走罷。”反手握緊了她,王凝之也笑了起來。

一入竹林,溫度便彷彿低了些,雖然風小了些,但是滿眼的碧綠帶著絲絲涼意,又攜帶著水塘上,冰消融的清脆聲。

“今年的冬天,似乎快去得很快,正月才剛過半,冰面便開始消融,不知道和謝玄前兩天在上頭瘋跑有沒有關係。”

謝道韞微微低著頭,主動牽手這事兒,還是讓她很害羞的,臉頰一側都泛著紅,感受到王凝之始終看著自己,就更加害羞了,偏偏他手還抓得那麼緊,況且自己也不想掙開,就只能趕緊找個話題,轉移一下注意力。

面對如此生硬且直白的話題,王凝之也很無奈,只能回答:“估計跟謝玄關係不大,那小子哪一年不會在冰上跑呢?”

“嗯。”謝道韞還是低著頭。

王凝之眼珠子轉了轉,“不過今年冬天,好像確實過得挺快,我覺得那副畫兒,要在春天就做準備了,你覺得呢?”

“春天?”謝道韞抬起頭來,有點兒茫然,“是不是早了點?”

“不早,一點兒都不早,我都迫不及待了。”

“可是春天,我去不了……”謝道韞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眼裡充滿了懷疑,“你想幹嘛?”

“人生短短几十載,事兒總要早點辦,珍惜時光啊。”王凝之語重心長。

“說人話!”謝道韞呼吸略急。

“我是覺得吧,你看,咱們要去的話,那你當然不能是這個身份陪著我,未婚姑娘就瞎跑,肯定要遭人非議的,所以關於成親的事兒……”

“呀!”

“啊!”

瞧著謝道韞一溜煙兒往裡跑,王凝之滿臉悲傷,你害羞,我是能理解的,可你不能每次害羞,就跺腳啊!

跺在我的腳上,這厚厚的長靴,誰頂得住啊?

小小的水塘,冬夏各不同,夏日裡那碧波清水,倒映著的是斑駁竹影,風過時,竹葉搖曳,水波盪漾,會使得那水上倒映,彷彿碎成片片,又隨著風過去,重新凝結;而冬日裡則不同,任風再烈,竹葉再晃,冰面上的倒影,都是如實相映,不會散開。

看著站在水塘邊的倩影,王凝之緩緩踱步過去,瞧著冰面上她的臉頰,輕咳一聲,說道:“竹影斑駁臨赧然,人面冰花相映紅。”

聽了這麼一句,謝道韞髮梢下的側臉,更加紅了些,倒是讓她平日裡過於潔白的臉上,有了些別樣的嫵媚。

“你再說!”

“好了好了,不說了!”看她就要真的生氣了,王凝之急忙擺手,“對了,你有沒有去過那兒啊?”

“那是你們王家的莊子,我怎麼會去過?”謝道韞沒好氣地回答,“不過會稽一帶,本就山清水秀,便是在江南地區,也算是好地方了,想來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