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來,只有謝玄在錯愕之後,臉上驟然一紅,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根本對那些東西沒有興趣,期期艾艾地講不出話來。

謝道韞笑過之後,白了王凝之一眼,她當然知道,王凝之這就是隨口說說的,這傢伙,總是能口燦蓮花,永遠都不會有言辭窮乏的時候。

“其實,大家說的都有道理,”謝道韞溫和地開口,“小妹說要明辨是非,不偏信盲從;三妹說要看到本質,不以貌取人;四妹則說聽取意見,不盲目自大;王獻之則認為要匹配登對,不隨便應付,大家從不同角度,得出了不同的感受,這也是王二哥的意思,人在不同的位置上,當然會有不同的想法。”

“我很高興的是,大家都有自己判斷,而不是茫然無所,只能以別人的意見為準。”

“那我呢?姐姐?”

王凝之眼角抽了抽,對還在提問的謝玄投以同情的目光,人可以無知無畏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堅持了。

果然。

“你?你可以去把所有的故事冊,都重新謄寫一次,最近你實在過於懶散,不認真讀書寫字了。”謝道韞面無表情地下達了命令。

謝玄張大了嘴,就像一隻河馬,“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啊,這些故事裡的人,都這麼矯情,難道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謝道韞冷眼,“這就是個故事而已,我要讓你們從中學到些什麼,而不是讓你去觀察幾個虛構的人物,是不是矯情,你把心思用錯了地方。”

“就是嘛,看個故事,還這麼挑刺兒,有毛病?”王獻之添了一把火。

謝玄仰天長嘆,卻在威嚴的大姐面前,毫無反抗能力。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等到午後,孩子們都各自離開,有去午睡的,有去聊天的,也有謝玄這樣還苦悶在書房裡的,王凝之終於有機會和謝道韞單獨相處一會兒了。

相伴而行在竹林小路上,雪已經被掃著堆放在一邊,烏雲並沒有散去,一連幾天,都是陰沉著,所幸不冷。

“我娘說,過兩天要邀請你娘去陽明山觀景,禮佛,你要去嗎?”

謝道韞低著頭,瞧著地上的雪,輕輕地用靴子踢著小石頭,聞言回答:“我知道這事兒,娘要我去的。可是我有點兒擔心。”

“擔心什麼?”

“當然是上次在四明山啊,”謝道韞聲音愈發低了些,“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在王大人面前作了那首詩,想必王大人已經告訴郗璿夫人了。”

王凝之愣了一下,啞然失笑,“現在才覺得不妥,是不是有些後知後覺了?”

“那有什麼辦法嘛,”謝道韞又踢了一腳,似乎是表達對當時自己的不滿,“那時候我剛知道,我們的事兒,是長輩們安排的,心裡就有些不快,正好又見到王大人,就沒忍住。”

“你每天去請安,你娘有沒有說什麼呀?”

王凝之回想了一下,才回答:“好像是沒有,我每天去請安,基本上只能呆一小會兒,時間長了我娘就要生氣打我。”

謝道韞嘆了口氣,又瞪了一眼,“你就不能,唉,算了,我早該知道的。”

“就算我曉得,也沒什麼用啊,這屬於你自己的難關,總要你自己去解決才好,難不成,我們的謝大才女,還會怕了不成?”

王凝之笑呵呵地開口,打算激勵一下,誰知道謝道韞的回答是如此的簡單粗暴,又不講道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我當然怕啊!那可是我未來的……我怎麼能不怕?”

紫筆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