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大家一起玩雪人,砸雪球,看了冰燈,還吃了晚飯之後,這幾個謝家的姐姐就不再避著七哥和謝哥哥了。

都是因為這兩人整日裡鬧騰得雞飛狗跳,不然自己也不用孤獨地學習,都沒有玩伴了。

莫名其妙被小妹瞪了一眼的王獻之,還不清楚,自己就這樣替二哥背鍋了。

“故事都聽過了,你們有什麼感受?都講一下。”

謝道韞開口了,最近她在學到了王凝之總是大而化之的本事以後,也覺得頗為好用,很喜歡以小見大來教育孩子,而且和那些晦澀難懂的道理比起來,從故事裡延伸出來,往往講的也能輕鬆些,孩子們聽的也能輕鬆些。

“先生,我來說!”王孟姜第一個開口,自信滿滿。

在謝道韞點頭之後,王孟姜手裡捏著‘豌豆公主’的故事,開口:“我覺得這個故事,就是在告訴我們,要明辨是非,不能盲目地相信,就像王子一家,在見到公主的時候,不是直接相信了她的話,而是要透過測試,才能確定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好,”謝道韞微微頷首,又看向謝道粲,“三妹?”

謝道粲沒有著急開口,而是想了想,才慢吞吞地回答:“我覺得這個故事是在講,外表和本質,未必是相同的,公主剛出現的時候,經過了風吹雨打,樣子很是難看,絲毫沒有一點高貴,卻能在夜裡分辨出幾十層被子下有東西硌著自己,這不是外貌能看出來的。”

“它應該是在講,不能以貌取人。”

“不錯,”謝道韞笑了笑,又看向謝道輝,“四妹?”

謝道輝是個很活潑的小姑娘,和王孟姜也相差不多,聞言就開口:“我覺得這個故事,就是在講,要多聽長輩的話,多聽取別人的建議,王子想要娶一位真正的公主,可是他自己沒有辦法來分辨,還是皇后想到的主意,不然豌豆公主是真是假,誰也猜不出來。”

謝道韞輕輕點頭,又轉向在一邊的王獻之,王獻之把圖畫放好,一邊想著,一邊說道:“我覺得,這個故事是在講,做事要有堅持,有底線,不能得過且過。”

“王子走遍了全世界,只是為了找到一位真正的公主,這就能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挑剔的人,不是那種隨便應付就可以的。”

“而他既然是這樣一個人,那如果是隨便娶一個姑娘,恐怕未來在一起生活,一個挑剔,一個隨意,也很難相處融洽,因為兩人志趣不同。”

“而真正的公主,也就是豌豆公主,卻不一樣,王子因為找公主,能走遍世界,公主因為一粒豌豆,能睡不著覺,兩人般配得很。”

“婚嫁大事,牽涉一生,誰都不能草率,越是這種事情,越是要有堅持,有執著,不能隨便應付,王子也是找到了般配的公主,才生活得幸福美滿。”

謝道韞‘唔’了一聲,不置可否,轉頭看向那邊早就耐不住的謝玄。

“哪兒有那麼多道理,這不就是一個矯情的小故事嘛,一個矯情的王子,還非要娶一個真正的公主,這世上還有假的嗎?假的還能叫公主嗎?而且,有的公主細膩,有的公主大大咧咧,這又不是全都一樣,”謝玄似乎是被整理文書這種瑣事被逼得人都快魔怔了,好容易找到一個發洩的空子:

“那個公主也是矯情得很,就不說她是不是真的能分辨有豌豆了,就算是,在別人家裡做客,還是被收留的那種,還能說自己呆的不滿意?”

“要我說,都抓起來打一頓,就老實了!”

直抒胸臆,大氣磅礴的謝玄,在捱了一白眼之後,就只能乖乖坐下了。

謝道韞瞧了一眼還在門口伸懶腰的王凝之,喊了一聲:“王二哥,你在聽嗎?”

“在聽,大家都講的很好,”王凝之答了一聲,笑呵呵地進來,瞧了一眼幾個孩子,坐到了小火爐邊。

“王二哥,這是你寫的故事,你是什麼感受?”謝玄挑挑眉,受到了這麼痛苦的折磨,作為小霸王,當然要憤怒,可是自己又不敢和姐姐發飆,那就找一下王凝之的麻煩好了。

王凝之倒是不以為意,大略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想表達的,不是什麼道理,也未必是正確的,透過這個故事,我是打算講一下。”

“極致的品味來自極致的生活。任何一個領域裡的極致高手,都是敏感的。豌豆公主能在二十層墊子,二十層被子之上,還發現底下有東西硌著,就是因為她在享受舒適這一方面,算是最極致的高手了,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如此敏感。”

“還有呢,就是我們要誠實地面對自己,不能自欺欺人,人不在特定的位置上,是無法理解其帶來的感受的,沒必要強行偽裝,甚至改變自己,即使再模仿別人,也無法做到如出一轍,最後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獨特魅力。”

“沒錯,”衝著一臉質疑的謝玄點點頭,王凝之語氣嚴肅,“就算是你,也有自己的魅力所在,不要擔心,總會有小姑娘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