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好呀!”王孟姜高興地拍拍手,卻被謝道韞拉到身側。

謝道韞輕輕開口:“小妹,你先去和兩個哥哥讀書好不好?我一會兒再給你講故事聽。”

王孟姜不明所以,但很聽話,乖乖地走到王獻之身邊,謝玄帶頭行禮之後,幾個孩子便去了裡頭書房。

“娘,怎麼能跟小妹這麼說呢,王伯母教導孩子的事兒,咱們不好開口的。”謝道韞很誠懇地提醒一句。

“哼,”阮容撇撇嘴,“都照她那樣教,孩子以後還不是個木頭人?”

“算了算了,明年再說,”不耐煩地擺擺手,顯然,阮容對於這種問題,跟自己閨女意見不和那也不是第一次了,又看向王凝之,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王凝之,去年我還見過你大哥,你們兄弟二人,長得有些相似,性格卻好像截然不同啊。”

王凝之笑了笑,拱拱手:“花有百樣紅。”

“花有百樣紅?”阮容也笑了起來,只是眼中的嚴厲卻不減絲毫,“可是你這一朵,好像頗為與眾不同。”

“謝玄自稱會稽小霸王,想來是學了你?”

王凝之尷尬地看了看,謝道韞給了自己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看來這一關是混不過去了,只能回答:“我當年,其實沒有謝玄這些功夫的。”

“噢,那你是覺得,有這些功夫,就該如此了?”阮容眯了眯眼。

“左氏春秋有云,天因著作生才子,人不風流枉少年。既有天縱之才,如何能隱忍不發?總不能詩書大家因自謙而不傳道授業,武學高手因自謙而未戰告負。”

王凝之遲疑了一下,又開口:“再者有言,人之一生,便如春花秋月,過而不復,少年時就像老頭子一般,毫無蓬勃之氣,豈不可惜?”

“謝玄之武藝,在會稽子弟之中,當屬第一,便是小霸王,又有何不妥?”

阮容笑了笑,打量了幾眼,“果然巧言善辯。”

“想到了您會問我這些,於是提前做了些功課而已。”王凝之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一些。

“今年你在書院一句‘可憐白髮生’讓我夫君讚歎不已,曾與我說,你才思敏捷便罷,還懷有報國敬軍之心,對你很是喜歡。”

“不敢不敢,小子胡說幾句而已,當不得真。”王凝之謙虛了一下。

“當不得真?你是個巧言令色之徒?”

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這位夫人,是不打算跟自己好好互相恭維一下了,王凝之硬著頭皮回答:“自然不是,不過自謙一下。”

“這還差不多,像是我印象裡的王叔平了,”阮容笑了笑,“不過,你一首詩讓我夫君放心這門親事,卻不知要用什麼,來讓我放心呢?”

“夫人但講無妨。”王凝之抬起頭來,與她對視,事已至此,阮容夫人明擺著是要為女兒考較自己了,躲是躲不過去的。

阮容眼裡閃過一絲贊同,只是臉上表情不變,瞧了瞧外頭,“我昨夜歸家,冬雪恰至,今日見你,雪又停歇,想來也是天意,你便以雪為題,也讓我見識一下,你學到了父母的幾分本事。”

“獻醜了。”王凝之拱拱手,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撩開簾子,一院的輕雪,潔白無瑕,越過竹林的水塘,也彷彿安靜了幾分。

謝道韞看向母親,阮容卻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謝道韞無奈,只能和她一起看著王凝之的背影。

很快,王凝之的聲音響起:

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未起霜入眼,榻前漸覺晴。

錦帶束風絨,唯心所念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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