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把目光移了過去,是一直在邊緣地帶的徐有福。

“你懂啥了?”王凝之倒是被唬住了。

“徐婉,徐婉啊!公子!”徐有福兩眼發光,語速很快,“咱們去年跟賀家公子幾個出去打獵,他們不是說南郡名妓徐婉,跳樓自殺,慘不忍睹嗎?當時您還很遺憾,都沒機會去見上一面!”

“閉嘴!”王凝之也想了起來,馬上喝止了徐有福,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這小子一說起話就不知禮數了,徐姑娘別見怪。”

“無妨,”徐婉只是笑了笑,很自然地回答:“我本就是個妓子,雖說是賣藝不賣身,也不過是待價而沽,何況整日和男子混跡在一處,又算得什麼好人家姑娘了。”

“那你是如何?”王凝之有了興趣。

徐婉苦笑一聲,“寧子世當時喝多了,見我寧死不從,惱羞成怒,爭執之中把我推下樓去,驚慌失措,生怕擔上人命,急忙跑了,我其實並沒死,就落在下一層的陽臺邊上,不過也摔得流了一地血,幸運的是神志還算清楚,幾個姐妹發現之後,就配合我演了出戏罷了。”

“之後我和小丫就躲在鄉下,可是剛過年,樓裡一個姐姐送來信,寧子世已經被留京任職,而且寧家好像有人知道了些什麼,在綠柳樓打聽我的事情。”

“我擔心當初假死的事情被人洩露,所以帶上小丫,來了錢塘,雖然當初在綠柳樓也攢了些錢財,不過買了個小樓,添置了些東西,也就所剩不多了,這才想著去彈彈琴,賺些銀子,養活自己,所以遇到了您。”

“聽說寧子世過些日子可能會回鄉省親,加上我也不清楚寧家是不是知道我還活著,所以請公子千萬不要與人說我的事情。”

徐婉盈盈下拜,這一次王凝之沒有懶散,虛扶了一下,讓她坐下,說道:“這個你放心,寧家也沒有張貼告示,可以拿你去換錢,我無利可圖,當然懶得搭理他們。”

看到小丫又一次瞪起眼,王凝之聳聳肩,“小丫頭,我在古書裡看到過,有些人整日裡瞪眼,導致眼眶不穩,很容易直接把眼珠子瞪出去,到時候可就安不回去了,只能做個醜瞎子!”

小丫頭頓時一臉的驚慌失措,第一時間看向自己小姐,聲音顫抖,都帶上哭音了,“小姐?”

“沒有的事兒,他在逗你呢。”徐婉沒好氣地掃了王凝之一眼,趕緊安慰自己的小丫頭。

月兒彎彎,錢塘的青石小路上,王凝之和徐有福,主僕二人,並肩而行,手裡的一盞小燈,發出柔和的光線,讓徐有福臉上的傻笑顯得更憨。

“笑什麼啊?自打出了門,就這幅樣子。”王凝之鄙夷地問道,跟著自己這麼多年,見過的漂亮姑娘還少了嗎?

難不成有福同志,覺得那個小丫頭給他送了碗茶,就是看上他了?這會兒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公子,那可是徐婉啊,多有名啊,咱都能見著,跟著公子走,洪福齊天啊。”

“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你以為那兩個丫頭,是什麼好相與之人?”

“啊?”

掃了一眼發愣的徐有福,王凝之嘆了口氣:

“你就沒看出來嗎?中午我雖有些奇怪,但想著不會再遇到了,也就無所謂。”

“可是晚上再次遇見,她先是確定了我的身份,之後便想要挑起我的興趣,雖然我用王藍田做擋箭牌,她仍不死心,非勾著要我開口問她的來歷。”

“這姑娘或許是真的遇到個人渣,受了些磨難,可她自己卻不像個蠢姑娘。”

“如果徐婉只是個驚弓之鳥,那絕對不會跟我們講起她的往事,如果她真的誠摯待我,又何必非要先問清楚我的情況?”

“無非就是覺得,有我在的話,說不定以後有了麻煩,真被那寧家的人找到,也能幫她一把,而且憑王家的權勢,中午我的表現,她可以確定,我不可能把她給賣了,去和一個小小的寧子世做人情。”

徐有福是個很機靈的小子,聽了王凝之的話,回想起中午和晚上的情況,也覺得有些古怪,不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

“說不定她真是好心,怕咱們就是個小人物,可能被她給帶害了,才不敢直言相告。”

王凝之笑了起來,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自然最好,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那我就給你一個面子,當她是好心來對待,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福。”

“公子又拿我尋開心。”徐有福苦笑一聲。

兩人笑著前行,月光下,身影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