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不要。”直到李安生離白衣女子不足半米遠的時候後者才反應了過來,慌忙把木柴扔到船板上,往後又退了幾步。

李安生把木柴撿到一塊,生著火,對著火光抖著衣服上的水珠道,“你認識姬良大哥吧?”

如巢中雛鳥從高空跌落,大鷹撲朔驟至,女子破口而出,“你認識良哥?他在哪兒?!”

“姬良大哥託我告訴你,他很好,只是。”

李安生搓著手,神色流露出幾分難看,欲言又止,女子眸中閃過一抹驚慌,“良哥怎麼了?”

望著滿臉希翼的女子,李安生不知該如何開口。

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這個粗淺的道理少年怎麼會不懂,眼前女子不知等了姬良多久,好不容易等來了心上人的訊息,可想內心有多歡喜,可李安生能想象得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給女子帶來半分歡喜,頂多只能算是一件驚天噩耗。

“你快說啊,良哥怎麼了,是不是他出什麼事了啊?”

驚恐由一生為萬狀,女子再也顧不得什麼,一把抓住李安生的衣襟,死死盯著少年。

“姬良大哥讓你……別再等他了。”

溪面突然掀起了一大片水浪,叫囂著撕卷至高空,撲稜稜灑落下來,弄溼了女子的衣衫,澆滅了剛剛升起的火堆。

白煙不情願地從木炭內跑了出來。

女子失神大笑,搖頭不止,“看你還是個小生,就不跟你計較啦,以後可不要跟人開這種玩笑。”

李安生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枚木戒,笑聲戛然而止,木戒瞬間被人搶走,女子雙眼無神,摩挲著手心木戒,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盯著少年,“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不,不,一定是你搶了良哥的戒指,一定是這樣的對吧?”

少年沉默不語。

大把大把淚花沿著女子臉頰無聲落下。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可能這樣呢。

自己明明已經和良哥拜了天地成了親的。

一定是幻覺,一定是這樣的。

女子攥緊木戒,輕笑出聲,“你別騙我了,良哥只是出去敬酒了,敬完酒馬上就回來了。”

隨著女子話音落下,船板開始發出古怪的響聲來,清脆,刺耳,像巨鼠在磨牙,像老牛在咀嚼樹皮。

緊接著少年很快就發現,從女子腳下開始,甲板上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裂痕,裂紋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著,很快就蔓延到了李安生站著的位置。

與此同時,船身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滿船遊客大驚小叫著全都跑到了甲板上來,其中有古稀老婦,老婦一手抱著個四歲女童,一手牽著個比女童大點的男童,男童滿臉歡喜,白嫩的小手比劃不停,“老奶老奶,船動起來啦。”

“別亂跑孩子,拉緊奶奶的手。”

老婦顴骨微動著,將男孩攏到了自己身前,另一隻手則死死抱著小女孩。

男孩臉上充滿了雀躍,似乎很想跟著大船一起搖晃,全然沒有注意到老者臉上的驚慌。

老人懷中的小女孩就要比哥哥穩重了很多,轉過小腦袋望了望四周,目光掃過李安生,在粉衣女子身上駐留片刻,附在老婦耳旁低語,“老奶,那位姐姐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船就要沉了啊。”

老人神情一震,打量了幾眼粉衣女子,枯唇囁嚅,最終卻是嘆了口氣,“妖妖,別亂說話,快跟人大姐姐賠不是。”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珠,很是不解,卻還是聽從老人的話,“妖妖不是有意的,姐姐別生氣,姐姐這麼漂亮一生氣就變難看了啦。”

白衣女子轉過臉去,茫然失措地點了點頭。

小女孩莫名又覺得有些委屈,哭聲道,“老奶,我們是不是見不到爹爹了?”

船外驟起驚濤駭浪,天穹變得異常陰沉,樓船兩側船幫開始緩緩腐裂,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這艘承載了三五百人的南下客船便會支離破碎。

船外大溪厲濤重哮,船上眾人驚慌失措,還是那道聲音率先響起,“毒女,滾下船去,滾下去!”

“對,都是你害了我們,趕快滾下去!”

“快滾下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