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們蕭文明倒也並不擔心,一來他們的人數總共不過兩三百人,二來他們乃是鄧達所帶領的隸屬於明州市舶司的人馬,不管明州市舶司是敵是友,反正現在他們是絕對不敢跟蕭文明撕破臉皮的。

鄧達都是個半老頭子了,一路小跑而來,累得他氣喘吁吁,一邊喘還一邊在給蕭文明道歉:「爵爺,卑職救援來遲,還請恕罪,還請恕罪。」

「恕罪就免了。」蕭文明不痛不癢地說道,「我跟你說的沒錯吧,作亂的就是這群高麗人,我還沒找他們問話呢,他們就敢明火執仗來襲擊我的團隊。呵呵,老子我也是皇上欽定、朝廷冊封的信義侯爵爺,大小也是個人物吧?這幫高麗人居然敢在大齊朝的地盤上襲擊大齊朝的勳貴,你說該當何罪?」

「該當死罪!該當死罪!」鄧達喘著氣說道,「這些高麗人活該受死,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可謂是鐵證如山,無論是爵爺要請旨問罪還是先斬後奏,卑職都絕對贊成,願同爵爺聯名合作。」

蕭文明卻笑道:「你鄧大人說的好聽,可是我看你屁股也未必乾淨吧?今天白天我不是還在跟你商量,想著明天怎樣去對付這些高麗人。可他們晚上就攻過來了,你說這時機也太湊巧了些吧?要說無人來做內應,我怎麼就不相信呢?」

鄧達聽了這話,汗都流下來了。

蕭文明就差把話明說了,不是擺明了說鄧達裡通外國,勾結這些個高麗來的海盜,一同來謀害蕭文明?

這可不是殺頭的罪,根本就是誅九族的罪啊!他一個明州市舶司的副提舉,別看平時威風凜凜的,可真要攤上這麼個大罪過,不死也得扒層皮——泉州市舶司董家沸沸揚揚兩三百年的大族最近也敗了家,被朝廷奪去了世襲的官職——殷鑑不遠,鄧達不能不為鄧家老小的前途命運考慮。

因此鄧達趕緊表起了忠心:「爵爺,卑職的忠誠日月可鑑,要是真的勾結海盜,不對,要是真的勾結了高麗的海盜,不用爵爺向朝廷稟告,卑職現在就敢簽字畫押,以死謝天下。」

鄧達這樣說,蕭文明大概相信了一大半,因為他在勾結海盜前面,特意加上一個定語,看樣子這位副提舉大人平時也不是冰清玉潔,同明州港附近周邊的海盜也多有聯絡,只是確實並沒有同高麗海盜有過什麼瓜葛而已。

蕭文明也是經營海港的,知道要維持海港的日常秩序,對於螞蟻蒼蠅一般的海盜,只能恩威並施,光靠一味的打壓,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麼同海盜打交道也就必不可少了,除了給他們一點好處讓,他們安分守己之外,有時甚至還會要求其打擊其他的海盜,保持港口秩序的穩定。

這原本就是作為市舶司的常規任務,如果鄧達口口聲聲說自己和所有的海盜全都沒有瓜葛、全都沒有合作關係的話,要麼是他失職,要麼就是他在信口雌黃!

對於鄧達此人的底細,蕭文明其實也是一直在試探,試探到現在,發現至少他在對付高麗海盜這件事情上還是清白的。

這倒也並沒有出乎蕭文明和溫伯明的意料。

又聽蕭文明輕飄飄地說道:「鄧大人的官聲尚好,人品我也是信得過的。然而走漏了風聲,那也是確實無誤的,鄧大人想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嗎?」

第一句話讓鄧達鬆了口氣,

可第二句話隨即又將他的心懸了起來:「還請爵爺指教。」

「我說你呀!今天別的事情不用做,就把你手下的人全都盤問一遍。問一問,可有從福建來的,甚至就是福建泉州市舶司的人。要這種人在你的手下做事,你也不用盤問,不由分說就把他鎖拿起來,保管不會有錯。」

「這……這不知此話怎講?難道爵爺未卜先知之術,早就知道高麗海盜,同泉州市舶司的人有所勾結嗎?」

「這你別管,也別來問我,回去問問你手下的人,自然就知道了。」說著蕭文明擺了擺手,「你下去吧,先打掃乾淨自己的屋子,再來找我說話。」

此刻,蕭文明的確不清楚高麗人同福建泉州有沒有關係、有多少關係。只不過他從妻子董婉青那裡知道,不少泉州市舶司的老人,在丟了原本的工作之後,便來明州討生活,就投靠在鄧達的手下。

就昨天,董婉青就見過不少來自泉州的老人,而這些人又和自己的哥哥、白炎教的炎尊董鴻儒有關。

他們出現在泉州,難保背後不會有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