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上了榜的,總比不上榜好,甚至是位列第一百二十六位的,也是同樣的高興至少自己不是列在第一百二十七位,那才叫冤枉呢!

於是在貢院那堵專門用來張貼紅榜的牆壁前,同時上演了無數出悲喜劇——有人高興、有人悲傷,還有好幾個暈過去的人,也不知是因為過於喜悅、還是過於失望……

以溫伯明的才華,再加上他衛玉章門生的身份,是不可能落榜的,而蕭文明也懶得在副榜上那接近一百個名字裡搜尋,就直接向正榜看去,果然瞧見溫伯明就在正榜的第二行——按照名字的順序,大約排在二十名左右。

蕭文明蹙眉道:“這幾個考官怎麼也不識好文章?就把溫先生排在十名開完了……回過手來,看衛老相國還不得罰他們這幾個沒有見識的睜眼瞎!”

溫伯明笑道:“蕭兄這就有所不知了,現在只是會試,指定中榜之人罷了,至於名次,還有一場殿試要考——也就是由皇上親自主考,在乾清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做下一份文章。然後再當場決定主次順序先後,那時才分名次呢!搞不好蕭兄你這位信義侯,到時也會在殿上看天下才子,一決雌雄。”

“哦?那就更好了!”蕭文明說道,“皇上、老相國,那溫先生的熟人,這回十有八九是要狀元及第了。”

蕭文明明白,科舉考試考的固然是才華,可比拼的也有人情世故,別的考生關係再硬,那也不過是託了門路而已,厲害的是他們的爹而不是考生本人。

可溫伯明卻是自己厲害,他在衛玉章的相府幫忙辦了一個多月的國家大事,朝廷裡有名有姓的大人,他基本全都認識了,並且溫伯明還曾在皇帝面前露過一手,展示過自己精通多國文字的才華。皇帝更知道他也是衛玉章的徒弟,算是自己的同門師弟……

有這樣幾層關係,說翁伯明肯定能夠當狀元,固然是把話說的太滿了,可要是說他考中前幾名,那是一點問題都不會有的。

然而溫伯明卻格外謙遜起來了:“狀元及第?這我可不敢想,只求安安穩穩完成殿試,既給家父一個交代,也給師傅一個交代,我便心滿意足了。”

蕭文明的行蹤既然衛玉章知道,皇帝那邊也瞞不了多久,果然在發榜的當天下午,傳旨的太監就來到了蕭文明暫住的小廟,傳達了皇帝的旨意,要他以勳貴的身份,出席參加明日在皇宮裡舉行的殿試。

皇命不可違,蕭文明也順便想看一下溫伯明的風采,便毫不猶豫地領了旨。

等到第二天一早,蕭文明便輕車熟路地來到了皇宮門前,憑聖旨進了宮,來到了乾清宮之內。

原本蕭文明是各路勳貴裡資歷最淺的一個,照道理是應該站在隊伍最後的,然而現在的他資歷雖然依舊很淺,可是爵位高啊……站隊的名次終於向前躍升了一大步——簡單地目測一數,大約位列第三十名左右。

而站在勳貴隊伍最前端的,自然是皇帝的親弟弟、康親王趙希。

他現在正在春風得意的時候,滿臉天潢貴胄、從容不迫的表情,卻不知今年的科舉,他可曾保舉了哪位考生?

乾清宮內,其他的文官武將也都穿戴齊整、面容肅穆、一言不發,直到皇帝駕到,這才跪拜下去,山呼:“萬歲!”

皇帝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錯,朝服冠冕,打扮得一絲不苟,笑容可掬地請大臣們平身而立,口中說道:“今日掄才大典,乃是朝廷三年一度的一場盛事。鄭便同諸位愛卿共襄盛舉。好了,請各位考生進來吧!”

皇帝發話、太監傳旨,考生們魚貫湧了進來,進門的順序當然也是有講究的,不出意料,按照的就是會試的次序,而溫伯明果然就排在二三十名左右。

大殿上早就設下了几案,几案上擺著統一的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由皇帝現場出題,考生們現場回答,皇帝再和官員們現場評價,只用一題便定出名次。

考題按理是皇帝臨時起意出的,但實際上也是事先同衛玉章商量過的,畢竟出怎樣的題目,也是能體現出題者的水平的,要是出了個不倫不類的題目,豈不貽笑大方?

溫伯明既然知道師父衛玉章的口味,那麼對這道出自於衛玉章弟子、當今皇帝之口的題目,自然也不會感到生疏。

這就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了,聽到題目的溫伯明二話不說提筆就寫,縱然是格式僵化的八股文,依舊被他寫的花團錦簇。

其實這場科舉之中,才華不遜色於溫伯明,或者說比溫伯明差不了多少的,大有人在,但是有溫伯明一樣機遇的,那就不多了,他自然是領袖群倫,先不談文章的質量如何,卻是第一個寫完的。

蕭文明在一旁看得清楚,正當別的考生還在奮筆疾書,甚至有一兩個還沒找到思路的,只乾乾巴巴寫了兩三行字的時候,溫伯明便已長舒一口氣,把筆放了下來——一篇錦繡文章,就此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