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子在一個“過”字上,一下子把康親王本人點醒了,也覺得自己表現得過火了些,趕緊又施展起自己的演技,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拿袖子擦了擦剛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出來的眼淚,鼻子抽泣了幾下,方才說道:“皇上也請節哀,臣弟倒是還有一件事情要上聖上稟告。”

“什麼事情,你就說嘛!”

康親王嚥了口唾沫,溼潤一下剛才嚎哭得有些乾燥的喉嚨:“皇上應該已經知道了,臣弟和蕭文明來京的路上,遇到了戎羌的使者。他們說也是來給,老皇叔奔喪來的。”

“嗯,這件事情朕知道了。據說你也把他們帶進宮來了?這事兒你辦的不能算錯,但是戎羌人給皇叔奔喪,這事還得往後拖拖。朝廷裡那麼多的皇親國戚、勳貴權臣還沒有輪到呢,怎麼就輪得到他們?待會兒讓禮部先安排他們住下,如何接見處置他們,朕自然還會有別的旨意。”

康親王卻道:“皇上,這事怕是拖不得。方才傳話的時候,臣弟沒有說明。其實來的戎羌使者不是別人,正是達利可汗本人,隨從的也是他的弟弟,一個叫達多的。”

“你再說一遍!”皇帝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呵斥道。

康親王被嚇了一跳,又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沫,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皇帝聽著,臉上的神色明顯的嚴肅了起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早的稟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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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親王貴為皇帝的親弟弟,在外人看來,離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只有一步之遙,但就是這一步之遙,便是天壤之別。

如果康親王惹惱了皇帝,皇帝想要把他殺了,同誅殺別的臣子相比,最多不過程式上稍微複雜一些、輿論阻力略微大一些而已,並沒有什麼實質的不同。

因此康親王見皇帝這樣的聲色俱厲,他心中也一陣發怯,害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見這一兄一弟的氣氛如此劍拔弩張,相國衛玉章趕忙出來墊了句話:“這事蕭文明也知道?你怎麼說?”

蕭文明可不願意摻和這件破事兒。

但是衛玉章把話問到了面前,他又不能保持沉默。

於是蕭文明字斟句酌地緩緩說道:“康親王說的沒有錯,達利可汗是我們在半路遇到的。他們身份貴重,要是轟走了,就有傷國體;要是稟告皇上,又怕洩露了機密。所以微臣和康親王商量,便自作主張,料想將達利可汗寥寥數人,押送在上千精兵的隊伍之中,絕不會有意外,於是就將他們一路護送進京。事發緊急,臣等只能臨機處置,若有不妥之處,還請皇上責罰。”

蕭文明說的,倒也有他的道理。

設身處地地想想,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最恰當的做法也就像蕭文明所說的這樣。

甚至換了個沒有擔當的,說不定還沒有蕭文明處置得那麼完美呢!

然而皇帝擔心的還有別的事情。

只聽他冷冷問道:“那在這一路之上,達利可汗可曾同你們說過什麼嗎?”

康親王從皇帝的話語中,明顯感受到了危險,他不敢說話,而是偷眼瞧了瞧蕭文明。

蕭文明當然知道皇帝的擔心什麼了——不就擔心在這一路之上,達利可汗和康親王達成了什麼秘密的協議,會有什麼圖謀不軌之舉……

因此蕭文明又掂量著說道:“也沒說什麼,就是跟我們討論了一下禮儀。達利可汗說中原禮儀莊重,就怕他們不懂規矩,過來奔喪,有失禮之處。臣等說皇上乃是重心不重形的明君,你們既然肯親自前來,禮儀上稍有不合理之處,皇上一切都可包容,除此之外便再沒說什麼了。本來達利可汗就不通中原話,跟他說話還要有翻譯,說一句話得說個小半時辰,微臣和康親王也懶得和他多說。”

早在從臨海縣出發之前,蕭文明就猜到,皇帝讓自己和康親王一道行動,是有意在康王爺身邊安插了一個可以牽制他的棋子。

如今看來,他一開始的想法果然沒有猜錯。

聽蕭文明這樣說,皇帝也總算鬆了口氣,並且轉念一想:達利可汗的身份和自己這個中原皇帝其實是相當的,他能親自過來奔喪,且不論背後有什麼目的,至少表面上的誠意是做得很足了,而這種表面上的誠意,便給了他大旗皇帝極高的面子。

一番思索之下,皇帝倒是覺得把達利可汗晾在外面,反倒有些不太好,便詢問衛玉章:“師傅,既然達利可汗來了,我們要不要立即傳見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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