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主要目的既然已經實現,那其他別的“生意”做與不做,也都在兩可之間。

本來嘛,蕭文明要是真想一舉告倒顧樂安,那根本就不可能打草驚蛇,用俞康來敲打一下這個新晉的百戶。

而是會將俞康這個人證緊緊握在手裡,然後事先打通各路關節——從蘇州府,到江南到,甚至一直到當朝相國衛玉章。

一層層的關係全都打點清楚明白之後,再發起總攻,根本不給顧樂安辯白的時間,就將他迅速、徹底地拿下來。

不過蕭文明仔細盤算過了,這樣的行動,其實也未必是一個好的選擇。

顧樂安看似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七品百戶,最末流的一個武官,可是卻勾連極深,不但同武林人士牽連頗深,就連康親王那邊也能說得上話,純純的通吃黑白兩道。

像這樣的人,鬥到了他也沒什麼好光彩的,鬥不倒他更是顏面掃地。

蕭文明現在也是個有爵位有身份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光靠著一身蠻力,就到處猛衝猛打。

更何況顧樂安蕭文明可以不放在眼裡,可他背後的勢力卻是要認真對待的,留他一條線索、留他一個把柄,暫時不做處理,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蕭文明故意在顧樂安面前故意賣一個便宜:“顧百戶說得果然有理。其實我也是信你的,不信他的。只是有話還是要說明白一些為好。有道是‘有理走

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前頭的路還長著呢,咱們慢慢走!”

這幾句話蕭文明話裡有話,顧樂安聽起來自然不是滋味。

但他還是耐住了性子:“怎麼,爵爺要走嗎?好不容易來一趟,橫豎要在我屯子裡過上一夜,我請幾位飽餐一頓,才可盡我地主之宜,免得有人說我不會做事。”

“那就不必了吧!我這次也是臨時出來,把話說完了就走,最近地面上不太平,我還是早點回家去為好。”

“噢,原來如此,原來爵爺特地到我這裡跑一趟,就是為了澄清同黑旗軍之間的關係,看樣子爵爺同他們還真是交情非淺呢!”

有了之前的一番瞭解,顧樂安口裡說出怎樣陰陽怪氣的話,蕭文明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他也針鋒相對地回答道:“也沒什麼深啊淺啊的。只是我這人是個直腸子,心裡瞞不住事,有事情就非得搞個明白不可。就好像這個叫俞康的,他要是真的是陷害你顧大人,那他是出於何等的目的?背後又有沒有主使之人?我是要非得問個明白不可的。”

於是蕭文明向顧樂安拱手作揖,道了個別,就連前進屯的大門都沒進去,便轉身告辭了——來的時候是五個人,回去的時候依舊是五個人,一個也沒多,一個也沒少。

然而離開了前進屯,蕭文明卻又不願意回去了。

直覺似乎告訴他:整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遠不是說兩句言不由衷的話,就能夠解決得了的。

“那麼賢弟意下如何?”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又沒有什麼急事要辦,不如就在前進屯後山,我們露宿一晚,怎麼樣?”

在場之人,拋開囚徒一般的俞康先不提,另外的幾人,要麼是縱橫南北的響馬,要麼是橫行武林的大俠——風餐露宿,那都是家常便飯,沒費什麼功夫便在前進團後山選了一塊乾淨平坦的地面,支起一把篝火,打了幾頭兔子作為野味,放在火上,烤起來噼啪作響,飄香四溢。

蕭文明眼前的這團篝火,靜靜地燃燒著由他親手採集來的乾柴,明黃色的焰心被火紅色的外焰包裹著,外焰上又冒出幾縷黑煙,燃燒得是那麼的正常,完全不是白炎教那團純白色邪火劇烈燃燒的樣子。

這把篝火,讓蕭文明在江南的初冬時節,感受到了溫暖和安心。

而圍坐在一起的,有的是自己的階下囚,有的是自己的好大哥,還有的是自己的死對頭,但是在這一刻,眾人都包裹在和煦的溫暖之中,那是久違了的平和和安詳。

蕭文明和他手下的蕭家軍,素來就沒有虐待俘虜的傳統,被他捉到手的鐵羅漢俞康,除了偶然罵他幾句“呆傻”之外,連手指頭都沒動他一個,更別說是毆打了。

這讓俞康對蕭文明也產生了不小的好感。

在溫暖的篝火下,俞康遲疑了好久,終於問出了問題:“蕭爵爺,你要如何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