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原本又是個非常繁華富庶的地區,無論是縣城周邊還是鄉間市集,莫不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這是李全和陸大石兩個山東響馬所謂見到過的景象。

李全還能端著架子,只看不說;陸大石卻是個直腸子,有話就說:“都說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果然是名不虛傳啊!蘇州府這地方……真是讓人來了就不想走……”

蕭文明回道:“可不是嘛!就這麼個好地方,要是打破了砸爛了豈不可惜?對了,我倒是有一個事情弄不明白。你們黑旗軍在山東過得好好的,沒事跑到江南來打我臨海屯做什麼?有什麼原因嗎?”

這是這幾天蕭文明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一個疑問,只不過這幾天事兒多,他就是當著楊安平和楊妙真的面,也沒空問出這個問題,他正好趁著陸大石在身邊,可以好好盤問一下這個腦子簡單的傢伙。

可沒想到也不知是陸大石這傢伙口風緊,還是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原因,只是回答道:“這事我哪知道,楊頭領叫我往哪兒打,我就往哪兒打;叫我打誰我就打誰,沒有二話!”

還真是個……老實人。

蕭文明和陸大石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李全卻全程保持沉默。

他並不是對江南富庶的景象完全無動於衷,而是心裡在打著別樣的盤算:如果蘇州府全成了他的地盤,那麼以此為基地,他一定能做出一番驚天偉地的大事業!

殊不知,能夠徹底掌握住一塊地盤,並且能夠挖掘出這塊地盤全部的潛力,並且朝著一個明確的目標發揮出去,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天賦的事情,李全有沒有這樣的天

賦和能力呢?

向著前進屯的方向又追了一天,卻依舊沒有追到顧樂安。

雖然知道遲早會在前進屯逮住此人的,但眾人依舊感到心中不安。

李全甚至對蕭文明懷疑起來:“該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走錯路倒是不至於,就是有可能顧樂安並沒有太太平平地去前進屯,而是半路又跑去哪裡沒事找事了,發生這種情況倒確實有可能把他給跟丟了。

於是蕭文明便找了田間的一個老人,向他打聽:最近兩天有沒有大隊人馬經過此處?

老人看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正沒事可幹,仔細回憶了一下,回答道:“有的,往南邊去了的是一支官軍。就是軍紀不怎麼樣,把這裡鬧得雞飛狗跳的,村子裡的幾個大戶還被劫了錢糧……說什麼好呢……”

一旁的李全冷笑道:“哼!官軍就是這樣子,軍紀渙散,有時候還不如義軍呢!”

李全抬的這個槓,蕭文明還真沒法往下反駁——事實的確是這樣,大齊朝的官軍這個軍紀,很多時候都沒法評價格好壞優劣,因為一樣東西他根本就不存在,你怎麼去評價他?

對於大多數官軍而言,軍紀是什麼東西?那就不是個東西!能吃得飽穿得暖嗎?

誰知那被問話的老人卻說道:“這位後生也不能那麼說嘛!官軍也不是一概軍紀差的,要我看那些就是外地來的軍隊,要是咱們本地的屯田兵,哪敢這麼胡作非為的,我老頭我就能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除了本地的子弟之外,還有臨海屯蕭大人的蕭家軍,那也是秋毫無犯,咱們人人見了佩服!”

蕭文明聽了這話,胸膛不由自主地就挺了起來——這位老人,可是在不知道蕭文明的身份的前提下,就在給蕭文明打廣告了,後世的說法叫做“自來粉”。

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要比蕭文明自己深思力竭地吹破大天要管用的多了。

蕭文明偷眼看看李全,見他表情曖昧,恐怕心中已是五味俱全了。

有個成語叫做“心悅誠服”,對於蕭文明蕭家軍的軍紀和戰鬥力,讓李全做到“心”中喜“悅”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服”氣。

於是蕭文明便送了幾兩銀子給那老人家——算是廣告費了——又多問了一句:“老人家,聽說今年收成不好,你們這邊日子還過得去吧?”

老人收下了銀子,回答說:“過得去、過得去。今年收成雖然不好,地裡打出來的糧食比往年少了兩成。但是我兒子多,都跑到蕭大人的臨海屯、臨海港裡,幫著他乾點活,也賺了不少銀子,拿回家過年是夠夠的了。”

這就是蕭文明發展臨海屯的一大目的,就是要發揮臨海屯的輻射作用,慢慢地將持續了幾千年的小農經濟,向商品經濟的方向引領。

這不,這個老人的兒子在忙完了農活之後還能進城打工,這不就是勞動力自由流動的一個標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