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難以接受臨海縣有人造反的事實。

證據?

還真沒有。

蕭文明這次過來捉拿徐世約查抄他的產業,原本就帶著捉拿人犯同時收集證據的雙重目的,此外還多少有一些洩私憤的意圖在裡頭,就更談不上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了。

蕭文明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溫伯明閃身在前:“縣令大人,學生讀過一些《大齊律令》,我大齊朝辦理違逆大案,從來是不講究證據的,首先要做到是雷厲風行、除惡務盡,至於證據此後自可慢慢收集。我們既然來到了徐宅,那就乾脆將此處翻查一遍,一定能捉到徐世約謀反的證據!”

證據又分為人證物證和書證。

蕭文明原以為人證是最好搞定的:先找來人,給你來一個有罪推定,不承認就打,打到你承認為止!

當然了,蕭文明本人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真的屈打成招,這種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然而問題來了,在徐宅裡摟住的這些人中,居然沒有

一個是徐世約的至親——沒有老婆孩子也就罷了,就連爹媽都沒有……

徐世約顯然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要麼是父母造喪,是個孤兒;要麼早就已經把自己的父母家小給轉移走了。而他這麼個本地的土豪,三十多歲的年紀,沒有結婚、沒有生子,這麼奇怪的事情,相對而言反而顯得不那麼奇怪了……

那剩下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管家和家丁了,這些人是不太可能掌握核心機密的,但是不問一問又怎麼能確認呢?

這麼多人一個一個地問又太耗費時間了,先結結實實打一頓再說,有誰想出什麼勁爆猛料來,先舉手爆料的,就可以先停止捱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重刑之下就必有懦夫了。

這麼一圈痛打下來,大約是徐世約平時對他這些手下人不是太好,揭發他的人可以說是此起彼伏,趴在地上的管家和家丁一個勁地向上抬手,就好像後世演唱會里粉絲在給偶像打電話……

只可惜他們交代的內容沒有什麼價值,都是些徐世約逼良為娼、偷工減料、強買強賣之類的惡行。

雖然憑藉這些罪名也能制徐世約一個不小的罪了,可蕭文明最想知道的是他和白炎教之間的關係。

此事,這些個管家和家丁卻是完全不知情。

他們口口聲聲說不知情,從他們的口氣和表情判斷,也確實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但是到底究竟是不是在撒謊,光靠看是沒有用的、靠問也是沒有用的,還得棍棒底下見真章。

於是又是好一頓暴打,這一通打下來,他們就連徐世約順了隔壁水果攤一個梨子的破事都說出來了,可關於白炎教的事情,就是連一字一句都吐不出來。

這要麼是徐世約的確和白炎教沒有關係,要麼就是這廝辦事太過嚴謹,嚴謹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這麼多年了就是貼身的管家和家庭都毫不知情。

人證這邊查不到東西,那就查書證和物證好了。

把這座徐宅翻個底朝天,書信、筆記、稿紙,就是看過的書都要通通翻一遍,只要出現過一個漢字,全都要經過蕭文明和溫伯明的過目。

這個徐世約平時自詡是個儒商,偶爾還會附庸風雅、吟詩作對、寫上幾句,可沒想到把徐宅翻了個遍,竟然沒有翻到任何一張寫了字的紙,就是徐世約在書房裡放的藏書,就只剩下那些新買來還沒翻閱過的。

總不見的徐世約是個愛書之人,出去旅行的時候還把所有的書、所有的信全都帶走了不成?

查到這裡,縣令牛慶東又慌了:“蕭大人,看樣子我們是不是冤枉了徐世約?他的宅邸就差刨地三尺了,可還是沒有找到過硬的證據啊!”

這個牛慶東果然是個書呆子。

蕭文明不以為然的回答道:“問題就出在這裡,徐世約他明顯是做賊心虛,料想我們會來抄他的家,所以事先已經把這裡打掃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