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在閒聊,忽聽湯光耀對牛慶東說道:“牛大人,時辰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牛慶東是在場之人中僅次於蕭文明最年輕的一個年輕人,精力當然就好,就是休息也輪不到他先休息啊!

但是牛慶東自己心裡有數,湯光耀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蕭文明詳談,並且這件事情是要揹著自己的。

原本牛慶東自以為自己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被迫於無奈地站到了封疆大吏桑淳元的對立面,這已經是夠出格的了,他實在是不想再陷入政治漩渦當中去了。

於是牛縣令趕緊順坡下驢,起身告辭,便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送走了牛慶東,湯光耀便面露慍色:“好你個蕭千戶,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瞞著我?說好了要一起對付桑淳元的,可你卻突然審案,連我都嚇了一跳,這又是何道理?”

蕭文明可不是忘了告訴湯光耀的,而是故意沒有告訴他的。

表面上,湯光耀和自己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但這個狡詐的蘇州知府,暗地裡有什麼小心思,誰也不知道。

甚至於他被桑淳元反過來收買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因此像突然用刑事案件向桑春園發起進攻這種大事、要事,當然是不能告訴湯光耀的了。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蕭文明對湯光耀還不夠信任。

當然了,這樣的話蕭文

明是不能跟他說的,只能先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

“啊!原來是這事兒,這種事情豈能提前洩露出來?洩露出來可就不靈了。倒不是信不過湯大人,實在是因為這裡是桑淳元的地盤,難保不隔牆有耳啊!你看,就連孫寡婦這樣的關鍵人物,我昨天也沒敢把她直接帶回客棧,而是冒著風險就讓她留在鶴鳴寺裡,這也是同樣的原因。”

蕭文明擺出的這幾條理由半真半假,還真把湯光耀給說服了。

只聽湯光耀慨嘆道:“也真佩服蕭大人的好本事!這金陵城中居然被你找出了這麼一起案件,這下可真把蕭大人給治慘了!”

“呵呵!”蕭文明冷笑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雖說這案子是桑忠昌這小子犯的,但是他爹桑淳元平時做官這樣嚴格,教訓兒子卻這樣疏忽,以致犯下了如此的滔天大罪,他桑總憲本人也是難逃干係啊!”

大齊朝和現實中中國古代社會的差不多,也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

而儒家講究修身、齊家、治國,方能平天下。

堂堂封疆大吏,居然連一個兒子看不住,這對於剛剛高升一步來到江南到總管位置上的桑淳元而言,是一個不輕的指控。

湯光耀一開始的想法,是可以和蕭文明合作,藉此好好敲打一下桑淳元,從而改變自己一個蘇州知府,卻被前任完全架空的窘境。

然而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湯光耀猛然間發現,蕭文明的能量居然這樣強大、算計居然這樣精明——被他這樣一攪和,威風八面的桑淳元,甚至可能面臨就此下臺的風險。

雖然說桑淳園就算下了臺,也未必能輪到湯光耀補他的這個缺,但好歹空出了一個坑,對於蘿蔔們而言還是有利益無弊的。

更何況拔除桑淳元這顆爛了的蘿蔔,對於朝廷而言,那也是有功的,而他湯光耀也能分到一些功勞,自己的履歷也就好看了不少。

因此現在的湯光耀,可以說是和蕭文明徹底地站在同一根塹壕裡了,想扔都沒法把他扔出去。

所以看著現在事情並沒有完全敲定,蕭文明就在這裡大吃大喝起來,讓湯光耀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只聽他說道:“蕭千戶,你現在只拿到了供詞和筆錄,卻沒有其他的旁證,所謂‘孤證不立’,桑淳元要是上下打點,也未必沒有法子把案件再翻過來。況且案犯桑忠昌也扔到桑淳元那裡去了,恐怕變數就更大了……”

湯光耀話剛說了一半,蕭文明便打斷了他:“湯大人不愧是辦案的老手,不過這一點我早就想過了,今日不過暫時歇息而已。從明天開始就要按照桑忠昌所交代的,將那些行兇打人的地痞流氓一個一個找到,並且全部簽字畫押、招認罪行!”

“這就對了!”溫伯明也接話道,“除此之外,那秀才的死因也要確認下來,確定他的確是被打死的,這樣他死了,也要做到死有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