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蕭文明看來,卻顯得十分正常。因為溫伯明的脾氣,蕭文明是最瞭解不過的了。

這位溫先生原本就是個小心眼的讀書人,而在作文寫字方面更是像犯了強迫症一樣,有時候自己寫的稿子分明沒有寫錯,只是一點一劃寫得有些不滿意了,便索性從頭再寫。

而這篇寫給毅親王的稿子,原本尺度就很難把握,寫的太嚴謹了——未免疏遠;寫的太隨意了——又似乎不當一回事兒。其中的力度極難把握,也難怪溫伯明會這樣反覆斟酌、反覆推敲了。

終於,第三篇稿子寫完了。

這篇稿件寫得卻是見微知著,寫成了一封回信的格式。

一開始,就說毅親王之前給蕭文明的那一封信,蕭文明已經收悉,並且已按照毅親王的指示,調整了自己的行為。於是,蕭文明便順水推舟,將如何處置活下來的倭寇的事情,向毅親王彙報了一番,這樣也就順理成章地把話題引到了同倭國通商的事情上。

這一番鋪墊就顯得十分自然親切了,從私事出發又到公事入手,最後又回到私事,可謂是順理成章、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這一稿,不僅蕭文明看著天衣無縫,就是溫伯明讀來也十分滿意,欣慰地說道:“不是學生誇口,就這篇文章,即便是狀元之才、龍鳳之姿,也未必能寫得出來。來,蕭兄且把稿子給我,我要……”

蕭文明唯恐溫伯明又將這一稿給撕毀了,忙問:“溫先生想要做什麼?這稿子寫得好得很,可別再扯了!”說著,他已將稿子藏到了身後。

溫伯明見蕭文明這副小氣的模樣,趕忙解釋道:“蕭兄儘管放心,這一稿我也覺得滿意,只是個別句子詞彙需要再斟酌一下。我再改一改,重新謄清,便可交到毅親王那裡去了。”

溫伯明擅長各種書體,尤其擅長狂草——一筆字,寫得那叫一個龍飛鳳舞、寫得那叫一個汪洋恣肆。

然而這一篇文章溫伯明顯然是用了心的,一改原本的狂放的書法,敢以異常端正雋秀蠅頭小楷,一筆一畫寫得一絲不苟,光看這一筆賞心悅目的字,甚至不用去看文章的內容,便知道,這乃是一篇絕世好文。

因此蕭文明止不住地感嘆:“多虧有溫先生幫忙代筆。否則就是把我榨乾了,我也寫不出這樣一篇文章啊!”

“那倒未必吧。我也不過是越俎代庖而已。蕭兄一本《三國演義》,一本《水滸傳》寫來也是蕩氣迴腸、膾炙人口,這樣的書,我斷斷是寫不出來的!”

一提這話,蕭文明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這兩本書,哪是蕭文明寫的啊?說難聽些就是他抄襲的!

憑著自己在讀書時候背下的一些千古名篇,蕭文明還能同溫伯明平時,談一談詩詞歌賦,可論起真正的文采,蕭文明給這位半松先生及鞋都不夠格,又哪能經得起他的讚揚,便趕緊扯開了話題。

其實溫伯明對自己的這篇文章也十分欣賞,蕭文明只說了半句,他便又把話題重新引了回來:“學生平日吟風弄月,寫的盡是些酸腐不堪的無用文字。今日這篇文章,終於是經世致用,總算也不枉我十年苦讀了。”

是啊,讀書是為了明理,明理是為了修身,修身是為了齊家、治國、平天下。

溫伯明讀了那麼多的書,雖然自稱是什麼閒雲野鶴,但終究有一顆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的雄心。

只是因為如今朝廷崩潰、官場腐朽不堪,溫伯明這才不肯以察察之身,入那荒唐無聊之事,行那豬狗不如之禮。

而今日溫伯明終於可以靠著蕭文明,可以做一些保境安民、富國強兵的實事,也算是了了他平生的夙願了。

既寫好了書信,蕭文明就要送他到洛陽的毅親王手裡。

古代沒有網路、沒有電話,就連無線電報這種已經落後的“科技”都不存在,想要傳遞一份書信可並沒有那麼容易,只能依靠人走馬拉地親自夾帶。

至於飛鴿傳書這種玩意兒,要多不靠譜就有多不靠譜,根本就不能用來作為常規的傳遞手段。

寫給毅親王的這份書信十分的重要,蕭文明不願有半分的疏忽,便派出手下三個頭目之中辦事最為麻利胡宇和最小心的張俊,讓他們二人結伴而行,一定要將書信,安然送到毅親王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