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黨委的集體領導,褚時健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說:“如果都是大家說了算,等於誰說了都不算,企業會處於無人負責的狀態,這種狀態常常表現為集體負責,其實誰也不負責任,出了問題國家要追究責任,連該打誰的屁股都找不著。”

在他為這個問題萬分苦惱的時候,當時的中共中央******到雲南視察,在獲得***接見的座談會上,褚時健向他請教了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中遇到的問題——黨委書記和廠長職權衝突的問題。******對他說:“你們要兩心合一心,心心相印。”

分拆引進,必須一流

在1987年玉溪捲菸廠成為中國同行業第一後,褚時健就定下了成為世界一流企業的目標,並且立志要和當時全球最大的菸草製造商菲利普·莫里斯一爭高下,併為此著手進行佈局。

褚時健認為,競爭無非三樣東西:原料、裝置、管理。既然要和世界第一流的公司競爭,這三大要素就必須達到一流水平。

原料和管理兩場革命完成後,褚時健認為玉溪捲菸廠的原料已屬一流,“紅塔山”的原料甚至超過了“萬寶路”的;而管理上也相差不遠,在1992年接受記者採訪時,褚時健說,隨著玉溪捲菸廠裝置的更新,效益會越來越接近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在玉溪捲菸廠第一套裝置引進之後,3700多人就立即富餘出1200多人,而隨著新流水線的引進,下線的員工不斷增加。褚時健認為,如果只計算雙方的一線員工,玉溪捲菸廠的效率甚至超過了菲利普,莫里斯,而裝置的增加又會把那些富餘員工的效率提上來。所以,從管理角度看,他有信心做得和菲利普·莫里斯一樣出色。

而眼下,裝置的淘汰和更新又成了新問題,和菲利普·莫里斯這樣的公司相比,最明顯的差距就在裝置上。

他計劃首先替換掉那些老掉牙但還在拼命幹活兒的“新中國”,藉著1990年的“名煙翻番計劃”,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裝置更新。這一次,褚時健在省裡已經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了,省裡的領導人已經形成共識,只要是玉溪捲菸廠報來的專案,那就儘管批,他們還沒有搞砸過。計劃正在進行之際,從中央發出的關於控制外匯引進裝置的檔案,差點兒讓這個3000多萬美元的專案砸了鍋。

檔案規定,單次裝置引進不得超過500萬美元的限額,面對這樣的規定,他知道自己磨破嘴皮子也沒用,中央檔案一般是從總體判斷出發,並不需要考慮一家企業的遠大追求。但時不我待,面對這樣的規定,褚時健又一次顯示了他超人的智慧和冒險精神:既然只規定了單次引進的上限,並沒有規定只能一次引進,那麼,把這些專案分拆開來引進,不就不違背中央檔案的精神了嗎?這又是一次邊緣突破的絕妙案例,雲南省有關部門配合了褚時健的行動,這次引進很快完成了。但在專案安裝完成並開始運營後,也許是因為被舉報的緣故,國家有關部門識破了褚時健的“詭計”,於是,一個調查組緊隨而至。

褚時健告訴前來調查的人,在市場需求如此旺盛的情況下,玉溪捲菸廠迫切需要更新裝置來提高產量,以滿足市場需求。而如果不這樣做,不一次完成引進,那麼造成的損失可能高達數千萬美元,稅利的損失可能更大。聽完他的陳述後,調查組認可了他的理由,並把他當成了“用活中央政策”的典型。

此外,在獲得了利用外匯購買裝置和配件的許可後,褚時健繞開了有關部門,採取直接和外國廠商或代理公司聯絡的方式,直接從國外進貨,而不是層層彙報。有好心的同事提醒他,最好還是向有關部門請示一下。但褚時健認為,請示雖然風險小,但拖延了時間,生產損失大,對國家不利。

到1992年,玉溪捲菸廠完成了最後一批舊裝置的更新,無嘴煙的歷史就此結束。這個時候,玉溪捲菸廠已經完成了對日本菸草公司的超越,升到了亞洲第一的位置,褚時健成了名副其實的“亞洲煙王”。

***幫大忙:協調外匯額度

此時,褚時健在策劃一個宏偉的計劃,這個宏偉的計劃就是關索壩工程。這個工程的預算投資高達46億元,其中引進裝置的投資就超過了20億元,在當時,這是一個天文數字般的投資額。而且,全部投資都由玉溪捲菸廠自己籌集,這在當時的國有企業中實在是少之又少。

按這個工程的計劃,玉溪捲菸廠將完成整體搬遷。搬遷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老工廠正好處在地震帶上,不安全;二是褚時健希望加快步伐,建設一個世界一流的工廠。這個工廠不僅要有現代化的生產裝置,還要有優美的、有尊嚴的工作環境,徹底告別中國工廠灰霾、嘈雜、擁擠、狼狽的形象。

但玉溪捲菸廠很多人並不理解褚時健的行為,他們覺得原有的廠房已屬一流,為什麼還要投那麼多錢另外建設新工廠呢?

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褚時健說:“過去菸草工業的輝煌並不在雲南,而在河南,河南菸草輝煌了十年就落伍了,雲南菸草已經輝煌十年,能否繼續輝煌下去?趕在我們有優勢、有能力的時候把裝備搞到世界一流,是為我們今後在中國乃至世界保持領先地位打基礎。”

褚時健的話表現出了技術追求沒有止境的傾向,他和手下的人說:“哪一年哪一天我們停止了科技進步,哪一年哪一天我們就為自己的生存埋下了危機。”

“視今天為落後”是褚時健為玉溪捲菸廠定下來的精神信條,他在言行中也踐行著這一信條。

“關索壩計劃”早在1992年之前就在褚時健腦海中開始構建了。但計劃正準備實施的時候,新的麻煩又來了。褚時健一生總在和各種麻煩打交道,解決這些麻煩所花費的精力,比他真正投在工作上的要多得多。

這一次的情況是這樣的:為了防止投資過熱,國家又出臺了兩條新規定:一條限制了外匯使用額度;一條禁止了銀行給企業的建設性貸款。

玉溪捲菸廠不缺外匯,他們每年從創匯分成中能分到很多;他們更不缺錢,存在銀行的錢都快堆不下了。但現在,國家不允許你花這些錢,哪怕錢是你的。

愁眉不展之際,時任中共中央*****、國務院常務副總理的***來雲南玉溪捲菸廠視察,褚時健決定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請***幫這個忙。他們討論了一些“過熱”投資,褚時健認為只要有市場,投資有效益,就不能算“過熱”。***似乎同意他的看法,然後他丟擲了他的問題,請這位熟悉經濟執行的副總理幫他解決困擾他的外匯指標問題。

***問:“你們有外匯嗎?”

“有,用不完。”

“那配套有人民幣嗎?”

“有,更用不完。”

***當場答應褚時健幫他協調外匯額度。

但他還是不忘問褚時健一句:“這個投資完成後你的稅利能增加多少?”副總理顯然很關心稅收問題。

褚時健笑著說:“您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這個改造完成以後,中央財政一年最少增加30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