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瑤是在第二天的夜晚才徹底清醒過來的,臉色蒼白如紙,兩把扇子般的睫毛如蝶翅輕輕地顫著,天花板的燈在迷糊的視線裡像炸開的煙花。

痛,呼吸拉扯著每一根神經發出刺痛。

“我……”花瑤的嗓子裡一片乾涸,低音中透著沙啞。

盛謙伸手輕輕按住花瑤的手,“別動。”

花瑤抬眼,看著一臉倦容的盛謙,他的眼下有明顯的兩塊小烏青,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徹夜未眠,“哥哥,疼……”

在最是脆弱的時候,她軟軟地說,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急需放腿上順毛,急需捧手心裡安撫。

“嗯,知道了。”盛謙輕輕地握一握花瑤的小手,以示安慰。

花瑤的手指蜷縮,輕輕地劃過盛謙的手掌心。

那一股微癢的觸覺,像是被毛絨絨的小貓爪子蹭過心口,帶著一抹難以言說的微妙觸動。

盛謙斜眼看著躺在病床上彎唇笑的花瑤,嘴角的小梨渦深深,帶著幾分甜,他眉頭微微疊起,低聲地呵斥,“差點小命不保,還笑得出來。”

“你小子都一隻腳踩進鬼門關了,還沒點意識,腰間那一刀要是再偏一點點,你現在都已經涼透了。”他不悅地開口,“你小子怕不是受虐妄想症吧?”

花瑤臉色發白,但精神顯得不錯,笑得杏眼彎彎,眉宇間凝著一片柔色,“哥哥,你來了,我高興。”

在她最危急的時刻,他逆光飛奔而來。

這一切,都值得了。

他是她的蓋世英雄,一直都是。

“要是我沒趕上呢?”盛謙抬手輕輕地敲了一下花瑤的腦袋,桃花眼裡還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花瑤的笑意一凝,忽而正兒八經地看向盛謙,鄭重其事地說,“要是沒趕上,有哥哥替我收屍,那我也算死而無憾了。”

“閉嘴。”盛謙又敲了一下花瑤,恨得牙癢癢的,“髒活累活我不幹,你小子好好活著不行麼,說什麼死。”

不高興已經寫在盛謙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關懷,花瑤的心被溫暖與感動填得滿滿的,眼眶開始發熱,眼底湧上了淚水。

“你……”一看到花瑤要哭的樣子,盛謙就覺得揪心,渾身都像被針扎過,有一種莫名的難受,趕緊伸手抹去花瑤眼角的溼潤,“你小子哭什麼,我才說你一句,你就委屈了。”

“怎麼,做錯事了,還不接受批評是吧,怎麼那麼難伺候呢。”他有點不耐煩地說。

盛謙的指尖一碰花瑤的眼角,那淚水像是找到了流奔的河道,嘩啦啦地往外流,情不自禁,根本控制不住。

在喜歡的人跟前,她有種與生俱來的示弱感。

她的懦弱,在他的面前,一顯無疑。

“不是,你小子別哭。”盛謙趕緊掏出乾淨的手帕,手忙腳亂地給花瑤擦眼淚,放下姿態低聲地哄,“我也沒欺負你……我就是,我就是擔心你,我惱的是我自己,怎麼沒早點去,讓你白白承受了那麼多的折磨。”

她一身鮮血倒在他的懷裡的畫面實在是太觸目精心,以至於他一想起,都會心有餘悸。

“哥哥……”花瑤將眼淚憋了回去,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顯得更加的我見猶憐,“你……為什麼會來?”

盛謙擦眼淚的動作頓住了,陷入了啞然的狀態。

為什麼會來?

他也捫心自問了一天一夜,實在是找不出合理的答案。

他早就是一沒有心的人,為何會拼命地奔她而去,他也困惑,他也理不清……

“我以為,”花瑤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尖,長睫毛微微下垂,將眸底的情緒藏起,低聲地喃,“我以為我們的關係沒有那麼熟。”

盛謙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砸過,變得一片柔軟,輕聲地說,“我說過把你當兄弟,兄弟有難,我怎麼能坐視不管呢?”

“什麼?”花瑤驚愕地抬頭,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盛謙,失落地說,“就、就兄弟麼?”

“不然呢。”盛謙頷首,桃花眼微微眯起,眸底的光燦燦,不可置否地說,“要是普通朋友,我能千里送命,不顧一切麼?”

花瑤笑不出來了。

“小子,你叫得我一聲哥哥,我不能虧待你。”盛謙說得正義凜然,配上那一張神色深沉嚴肅的俊朗,簡直是將武俠裡忠肝義膽表現得淋漓盡致,拍著胸口說,“大丈夫路見不平都會拔刀相助,更何況是自家兄弟呢,兩肋插刀肯定是在所不辭的。”

花瑤有氣無力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