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忝嘆了口氣,“師兄,你難道仍執迷不悟嗎?”

“實話告訴你,天池山傳來訊息,鳳德沒了!”

鳳德是明皋的愛徒之一,這次跟著鋼鞭道人外出長見識,誰也沒想到他就此喪命。

明覺身軀微微一顫,反問道,“是誰?”

“天池山,區青鶴!”

“不可能,他沒這麼大本事!”

明覺暴跳如雷,怒道,“明珢幹什麼吃的,連一個晚輩都護不住?”

鋼鞭道人只是掩人耳目的外號,此人實則是掛印觀明字輩的道士。

“觀主師兄,心情不大好,你去向他認個錯,大家師兄弟一場,就此和解,可好?”

明覺微微嘆了口氣,“師弟啊,要我說,咱們師父,可真不會替我取道號!”

“我道號‘明覺’,卻始終執迷不悟,怎麼也無法‘明覺’?”

“明皋他囚禁我在此,又派出明珢去剿滅千秋社,這是雙管齊下,要徹底斷我的根?”

明忝嘆道,“師兄也是為了道觀好,若讓外人知道,千秋社的大頭領,竟是咱們掛印觀的有道高士,那成什麼樣子?”

眼前的道士明覺,竟是千秋社的壇主!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會引發一場地震。

“觀主這是為了保全你,不惜助你和千秋社切割,咱們掛印觀的清譽不能有絲毫玷汙!”

明覺怒了,“那就殺了我,事情都在我身上,牽連不到掛印觀!”

“哪有這麼簡單?”

明忝搖搖頭,“別說釋門、名教虎視眈眈,就是咱們道家內部,又何曾是一團和氣?”

“掛印觀佔據會稽郡,已有數百年,多少人為之眼紅,巴不得取而代之!”

“別怪觀主師兄心狠,他在這個位置上,撐得太辛苦了!”

“這次,他能罰你禁足,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明覺沉默許久,盯著祠堂之上,一排排靈位,堆積得如同木山。

“師弟,你說我追求長生,有錯麼?”

“目的沒錯,手段卻大錯特錯!”

明忝說道,“咱們是道家正宗,想要長生,自當堂堂正正,飛昇成仙,何必去鑽研旁門左道的邪門伎倆?”

“那好,我問你,自從祖師建立道觀,千百年以降,究竟多少人能飛昇成仙?”

聽到明覺質問,明忝默然,然後說道,“修仙長生,貴在堅持,豈有如過江之鯽、車載斗量?”

“哈哈,這輩子,我是沒法‘明覺’了。”

明覺笑了笑,然後反問道,“師弟,你可知道,為何我取名‘千秋社’?”

明忝想了想,“可是師兄的小名,是‘長生’二字?”

“不是,你把千秋二字反過來!”

明忝琢磨兩下,神情一下子痴了。

數十年前,明皋、明忝和明覺三人,還是剛入道觀的小道童。

每日沉重的功課、灑掃、勞作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後山的歪脖子樹下,用兩根草繩、一塊木板,草草製作的鞦韆。

三人輪流踩著鞦韆,迎著山風大呼小叫,那時候,堪稱此生最歡樂的時光。

可是,誰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