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一身褐色棉衣打扮,腰間佩劍,身上掛著獵弓、箭壺的大漢早從鳥船上下來排隊等候,見到馬車走了過去,齊齊在馬車外向馬車欠身一禮。兩個青衣小帽的小廝上了馬車,趕車的車伕一聲輕喝,如火燒雲一樣毛色的駿馬絲毫不費力的邁開腳步,在五六個大漢的簇擁下一溜煙的向碼頭停泊的鳥船奔去。

“好傢伙,真個是富貴潑天!”劉老大看著遠去的車隊,凝重的在看了一眼與那剛到的大船上描繪一樣圖案的馬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嘿嘿’一笑,隨手揮了揮手道:“散了,都給我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哈,真閒極無聊打自家娃娃屁股去!嗨嗨。”接著又雙眼一瞪,劉老大向四周的漁人喝道:“都給我有點出息呵,不要學李二狗子那廝,整日裡偷雞摸狗,吃喝嫖賭,真個丟人現眼東西。”

四周的魚牙子和漁人就齊齊的笑了起來,一個個擠鼻子弄眼的,臉上的笑容中充滿了各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意味。

抽出插在地上的五郎八卦棍,扛在肩膀上,任憑棍頭上的紅布條隨著河風搖搖擺擺。劉老大扛著棍子,順著石板路一搖一擺的向岸邊一個小莊子上行去。

沿途呼啦十幾條壯漢逐次匯聚了過來,甩著膀子、扛著棒子,猶如一群橫行霸道的混子跟在了劉老大身後。

沿途漁船上不時有漁人竄了上來,拎著大大小小的魚簍子送到劉老大面前。劉老大隨意往魚簍子裡掃一眼,有時候點點頭,有時候搖搖頭,等他走出魚市的時候,身後的大漢手上就滿是柳條兒串起來的新鮮江鮮。

……

馬車緩慢的停在碼頭上,先是兩個青衣小帽的小廝跳下了馬車,急快的放好馬凳,接著一個穿著漿洗的發白衣裳的書生出來,最後一位身材修長,身穿月白色長衫,面帶銀色面具的公子踩著馬凳下了馬車。

書生表情尚嫌錯愕的跟誰著馬車和眾位依次透過搭在碼頭河鳥船的船板上了大船,然後在青衣漢子的跟隨下,最後上了鳥船。

一棟青磚蓋瓦的三進院子裡,劉老大遣散了眾人過後,令身旁留下的一個壯碩中年漢子從院子裡引入活水砌成的水塘裡提起了一個大網,跟隨自己從後門沿著河邊匆匆忙忙的走到河邊碼頭停靠的鳥船旁邊。

河邊、湖畔那依依的楊柳確是大自然的驕子。風平浪靜的時候,楊柳好像一位溫順的長髮姑娘,將滿頭青絲灑向水面。風一吹來,柳枝輕輕地拂過水麵,平靜如鏡的河面泛起了一道微波,好像一隻技術高超的紅嘴鷗飛快地在水面上滑行,身後留下一道淺淺的白槓。很快,水面又平靜如故了。

望著猶如一隻巨大青色翠鳥趴在河面上的鳥船,劉老大整了整剛換的一身新衣裳,對著正準備解開拴船的麻繩的漢子討好地問道:“石哥,我想拜見一下公子,能不能給我通傳一下。”

面色冷峻的漢子沒好氣的低聲說道:“劉大,公子既然沒有傳你過來問話。就說明沒有想見你的意思……”

“石哥哥唉,幫幫忙,我給公子弄了一些新鮮的河貨,孝敬公子嚐嚐鮮,你就給我傳個話唄,小弟餘情後報。”劉老大依舊嬉皮笑臉的求告道。

幾條帶有青色花紋的鱖魚蹦跳得厲害,十來只碗口大的青蟹拼命的吹著泡泡,兩隻臉盤一樣大小的老鱉竭盡全力的伸長了脖子,在奮力掙扎的過程中,帶著銀色面具的公子時向鳥船上的壓水箱指了指,拎著老鱉的青衣大漢就來到壓水箱旁,將兩隻老鱉送進了水裡。

兩隻老鱉驚魂未定的浮在水面上,撥打著壓水箱裡面的江水,伸長了脖頸呆呆愣愣的看著帶著銀色面具的少年人。

公子時蹲在壓水箱邊興致盎然的望著裡面兩隻蠢萌蠢萌的青鱉,從袖子裡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用力的在兩隻老鱉腦袋上敲了敲:“這玩意咋長這麼大哩?起碼也有百年的氣候了吧?,怎麼還蠢到被人給起了底呢??”

兩條老鱉搖頭晃腦的看著公子時修長的手指頭,目光突兀的多了一絲靈性,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咬上一口。

“物競天擇,物競天擇啊,記得上次劉大你送到莊子上的青鱉還是兩年前吧?,要比這兩隻小上一半,唉!劉大你也是有心了,不過這玩意眼看就快成了精了都!不過記得以後但凡留一線,在碰見這樣快成了精的玩意兒,就不要在抓了,免得斷子絕孫。”

“每年來下游下幾個鱉蛋,就是一窩新鮮玩意兒,漁人也要養家餬口,我也要多吃點裙邊補補氣血不是?”

伸出手指在兩個老鱉的腦袋上彈了彈,公子時站起身,拍了拍手一搖一擺的順著往船艙走去。“把自己的差事辦好,比花這些心思更重要,回去吧!回去好好當你的魚把頭。”

“謝公子賞臉,劉大知道了。”望著逐漸消失並不是太高大的背影,劉老大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跪下磕了三個大頭後,走下了鳥船,船帆慢慢升起,揚帆破浪,順水向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