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難嗎?”

“瑣碎。量大。溝通佔很大時間和精力。”

顧立澤又不做聲了。沉默一會兒,他說道:“這個工作……我個人看法,似乎有些浪費你。”

趙慕慈:“你高看我了。”

顧立澤:“你要是想做律師,還是去律所比較好。我沒在公司呆過,不照樣有自己客戶了嗎。不管你當初接這個新offer的動機是什麼,我個人的看法,這跟做律師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當然也有可能,做過法務的律師會更懂法務的處境和考量點。但我覺得……適可而止。在公司裡,你是被封印的。”

趙慕慈:“什麼意思,封印?”

顧立澤:“我團隊的中二小朋友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意思就是,你的能力受到了某種限制和鎖死,你只能運用一小部分你的能力。”

趙慕慈明白了。還真是這樣。她考慮著顧律師的話,一時還沒辦法從自己的因果邏輯中走出來,接受他的觀點。她總以為要做獨立律師,在公司做一段時間的法務是必須的。可是顧律師給出了截然相反的觀點,他認為不是必須的。顧律師的觀點她向來很欣賞,所以她並不排斥,她只是暫時沒辦法理解和接受,並且據此去調整自己的行為。

她說道:“已經入了這個坑了,半途而廢總不大好。先做一段時間再說吧。”

顧立澤沒有再說話了。趙慕慈也沉默下來,不知在想什麼。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點溫熱的風,吹得她頭髮散亂,身上的衣服也動起來。她一時想到鄭玉身上,一時想到肖遠身上,一時又想到顧立澤身上,一時又想到網際網路公司的那幾個同事身上,當真一念接著一念,腦中思緒紛飛,亂極了。

顧立澤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想什麼。他也不做聲,開著車。一時到了。他將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趙慕慈回過神來,看看四周,又看著他,臉上現出要道別的神情。

顧立澤將手搭在方向盤上,認真的看著她問道:“你還好嗎?”

趙慕慈又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她不久前讀過一句話:“如果你在一個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意味著這個人對你完全開啟了。”她看著顧立澤,不由得想到,他此刻對自己全然開放了,他在期待她的走進,他期待她對他也開放。

趙慕慈不由得垂了眼,說道:“好。”

顧立澤依然看著她:“下午你們三個小朋友拌嘴,我遠遠的都瞧見了。”

趙慕慈有些彆扭。但是她第一反應是,她生氣跟人吵架的樣子被他瞧見了嗎?那可真夠窘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半天,講了一句:“我不是小朋友。”

顧立澤不由得輕笑一聲。這句話帶著孩子氣,有點莫名可愛。他再次瞧向她,說道:“我上次跟你說的話,現在還算數。你要是不開心,別忘了還有我。”

趙慕慈頭更低了:“沒有不開心……”

顧立澤:“我不會讓自己女朋友去處理我處理不了的麻煩和煩惱的。”

趙慕慈被說中了一件心事,便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心中委屈不由得泛了上來。

顧立澤伸出手,撫上她的頭髮。趙慕慈驚了一下,略抬起頭,顧立澤便將手撫上了她的半邊臉和下巴。趙慕慈有些心慌了。那熟悉的,想要逃開的心慌,頃刻間灌滿心頭。她覺得,下一秒他可能便要吻上來了,她不能,不能由著他亂來。

於是她掙脫開了他的手。她低頭,急急說話了,像是解釋,又像是致歉:“對不起……你……我都明白……我實在無以為報……對不起……”

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顧立澤的理智和冰冷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她聽見他說,不要說對不起。於是她改口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走了,謝謝……”一邊說一邊倉皇下了車,像是在逃一般。

剛下車,沒走兩步,她便怔在了原地。離她兩步遠處,肖遠正站在那裡,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好像在生氣一般。在車裡被攪起來的慌亂還沒平息,此刻見了肖遠的模樣,她頓時更慌亂了,好像做了什麼對不住他的事一般。

她扯出一絲笑容:“你怎麼在這裡?”

肖遠:“我女朋友遲遲沒有回來,我當然放心不下,睡也睡不著,所以特意在這裡等。”

趙慕慈聽他口氣怪異,越發不安起來,她上前一步,按上肖遠胳膊:“我已經回來了,咱們回吧。”

肖遠卻沒有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後的車子。趙慕慈心裡一急,便使了力拖他,想要他回去。可是肖遠卻掙脫開了,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個趔趄。與此同時,身後車門響了一聲,趙慕慈回頭一看,顧立澤從車裡出來了,面色如常,走了過來。

“完了。怎麼辦。”趙慕慈心中更慌了,不由得看向了顧立澤,眼中露出了求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