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稍後,檀板響,鑼鼓銅鳴,好戲開場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只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

臺上之人,身著錦衣羅袍,頭戴如意金冠,肩披金色霞帔,手持紅綢寶劍踱著步唱著戲,咿咿呀呀。

“年弟以為項羽其人如何?”上官瑾瑜將視線轉至一旁的上官瑾年。

“瑾年以為項羽乃當世之鬼雄英傑也,奈何時不我待,若非劉邦狡詐使了計謀,項羽本不會兵敗。”上官瑾年咬著牙說道。

“年弟以為劉邦又該當如何?”上官瑾瑜又問道。

“劉邦不過是佔據了先機投取了巧,本是庸碌之輩,不過是會耍些小聰明罷了,當真就行的正坐的直?當真就那般問心無愧?”上官瑾年盯著上官瑾瑜說道。

“年弟可是忘了,這最後的江山,還是劉邦穩坐了去,而那項羽,最終落了個自刎烏江的下場。”上官瑾瑜幽幽地諷刺道。

“項羽雖身死,然則死得其所,雖自刎烏江,卻還是這西楚的霸王!”上官瑾年鄙夷地怒視著上官瑾瑜說道。“劉邦是得了江山擁了天下,可他在得到的同時也失去初心,初衷背離,又能如何久立社稷。”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戲臺上,那人身著戰袍,頭頂將冠,長髯飄逸,依稀宛若戲中那西楚霸王模樣。

“依年弟之見,年弟可是願做這一呼百應的劉邦,還是做那四面楚歌的項羽。”上官瑾瑜瞥了一眼一旁的蘇越伶又故作調侃地說道。“美人在懷,想必,年弟是甘願做那自刎烏江的西楚霸王項羽嘍?”

“二皇子卻是說笑了,我與侯爺不過是因著有過幾次數面之緣而結識的好友罷了,哪如二皇子所說這戲文裡頭的虞姬啊,比不得,比不得。”蘇越伶忙客套推諉道。

“竟是本皇子多心了,瞧我這嘴,竟說不出個好話來,還請越伶姑娘不要同我計較了去才是。”上官瑾年忙輕捂了自己的嘴臉去。

“兄長既是看戲,又何必這般話裡帶著刺兒,話裡有話,兄長怕不是藉著看戲的緣故倒在這裡拿瑾年尋開心了。”上官瑾年故意繞著彎子說道。

“哦?年弟此話到叫為兄的不解了,為兄何時拿你尋開心了,竟讓為兄一頓好冤。”上官瑾瑜將視線轉向上官瑾年故作委屈道。

“兄長何必如此惺惺作態,說個真話會如何,怎地,怕誰人吃了你去?”上官瑾年略帶譏諷地說道。“兄長剛剛看越伶姑娘的眼神,分明是將她視作這戲文裡的虞姬一般,越伶姑娘是虞姬,不用想,瑾年自然是兄長口中的項羽了,不是麼。兄長如此一說,竟把自己視作小人得志的劉邦,兄長是劉邦,瑾年是敗北的項羽,兄長此舉,意味深長啊……”

“瑾年當真是誤會了,誤會為兄了,不過是摺子戲文罷了,竟教年弟你這般氣惱,為兄沒這意思,若叫別個聽了去,還以為咱兄弟不睦了,竟是為兄的不是了,消消氣,消消氣。”上官瑾瑜站起身來親自為上官瑾年倒了一杯茶,上官瑾年卻也不領情,只是撇過臉去。

“呃……是啊是啊,誰人不知二皇子和侯爺兩人兄友弟恭啊,什麼劉邦項羽的,都是戲,都是戲,二皇子是何許人,怎會是侯爺你這般想的那種人,侯爺勿要多心了。”任宏見此忙將目光投遞過來插科打諢了起來。

“哦?是不是本侯多心了卻是另說了,至於二皇子是何許人,本侯自然知道的比你清楚,輪不到你在這裡耀武揚威吆五喝六的。這般醜態,怎麼,你是我兄長圈養的一條狗麼,真懂得忠心護主。”上官瑾年一臉不屑地呵斥道。

“這……唔……”被上官瑾年這突如其來的一頓苛責,任宏連忙跪拜在地,他的臉色瞬間慘白,一度說不出話來,只揶揄個隻字片語。

“瑾年莫要責怪,想來,任大府尹也是為了你我的聲譽著想,替你我說好話而已,別無他意,任大府尹身為一處地方官,而為兄久居上京,於廟堂之高,怎會有機會結識任大人這種青天父母官,更別提如瑾年你所說是為兄的圈養的一條狗了。真叫為兄好不冤枉。”上官瑾瑜向跪在地上的任宏使了個眼色,“起來吧,以後管好你的嘴,所以後嘴上再沒個把門兒的,本皇子也救不了你。”

“是……是……是,多謝二皇子,多謝侯爺……”任宏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朝倆人做了個揖,雖說只跪了小半會兒,卻見那任宏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許是心裡虧虛的緣故,任宏忙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只得呆呆的立在一旁看著戲,畏畏縮縮地再不敢吱個聲出來。

“好一齣《霸王別姬》,賞!”戲至結尾,上官瑾瑜站起身來隨手褪下指尖的玉扳指便扔於臺上。

“成王敗寇,瑾年,你可知其中道理。”上官瑾瑜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上官瑾年,便晃著扇子瀟瀟灑灑地走了出去,身後緊跟著任宏一干人等,卻見那任宏著實是被嚇得不輕,走起路來竟也顫顫巍巍,東倒西歪的,如同腳底下失了力氣一般。

“好一個成者為王,敗者寇,上官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