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卷 第八章 劍不可劍,道不可道(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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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頓時驚愕失色,曾聽聞自己師父說過,錢源縣裡有個叫姬應寒的孩子,滿身氣運,如大江大河,溢流不止,難不成眼前之人要對那孩子下手?於是迫切詢問:“小師叔,你要對那孩子下手?”
只見張道璆又是搖了搖頭,突然拔地而起,如驚弓之鳥,滿臉欣喜,忍不住大聲狂笑。
坐在地上的年輕人訝異不解,順著眼前之人的視線所及之處望去,正是蛇山之巔,那座頹敗寺廟。
廟門倒塌,屋瓦散落,並無其他異樣。
年輕人正要收回視線,卻見破廟上空金光乍現,卻是一閃而過,於是猛地站起身來,直視張道璆。
只見年輕道士收回視線,轉眼望向年輕人說道:“有空就去那座破廟裡看看,要是運氣好,未必就撿不到寶貝。不過我得先提醒你一句,自那玄亮禪師下山後,那破廟裡就多有毒蛇,似是將其獨佔為窩,切記小心謹慎!還有,日後若是身陷困境,有了性命擔憂,將那塊石頭用來磨劍也未嘗不可!”
年輕人點點頭,又是看了一眼手中的黑石,繼續坐下。
片刻,張道璆走回樹下,抬手握住樹梢之上的一塊雪,塞進嘴中,語氣平和地問道:“蕭千秋,師父要你來此辦何事?”
年輕人回答道:“確認一件事,搞清楚那溫楠慶到底在不在梓楠草堂裡!”
“如何確認?”
年輕人沒有說話,可這張道璆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就不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只要是師父吩咐我去做的事情,我就一定會去做。師父他老人家也自然有他的道理。”
張道璆遲疑了片刻,伸出雙手揉搓臉頰,看似簡單地揉搓卻是準確無誤地按壓印堂、陽白等幾大竅穴,而一旁的名叫蕭千秋的年輕人怎能看出,誤以為自己小師叔只是在簡單地按摩臉頰。
張道璆一番揉捏後,踏步行至年輕人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溫柔地緩緩開口:“罷了,你自己小心些便是了,你小師叔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並不能幫到你什麼。你要是真把那縮頭烏龜揪出來,這江湖就又得鬧騰了!那是好事!你我二人此次見面,也是選在了這大雪天,來到了這渺無人煙的蛇山。接下來這些天,你我就不能再碰面了,自己小心些,鎮上的人沒你想象得那麼簡單。唉,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自己小心,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說完,又是佯裝微笑!
蕭千秋重重地點點頭,實在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看似性情涼薄、孤高至極的小師叔還會關心人,於是也回了一句:“小師叔你也小心!”
只見張道璆揮了揮手袖,臉色如風雲變幻,語氣陰沉道:“我小心?我又不殺姬應寒那小娃娃,何來的小心謹慎一說!那孩子全身上下都是寶,你小師叔雖悟不透其中的玄機,但也略微看得出這其中的門道!呵!豬是要養肥了才能宰殺吃肉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今日偷偷刮他一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手腳利索不被主人家瞧見了便是!”
蕭千秋情不自禁開口大笑,眯起眼睛實在樂得不行,委實被眼前之人的言語逗笑,又迷迷糊糊聽見身邊之人說道:“那小娃娃遲早都得死!”
蕭千秋趕忙止住自己捧腹大笑的架勢,收斂笑意,問道:“何時?氣運散盡之日?”
張道璆沒有回應,反倒是開始用手整理衣角,將那雪白潔淨的道袍上的褶皺一一舒平,隨後又是捋了捋鬢角長髮,雙手攏袖而立,看得一旁的蕭千秋目瞪口呆,差點誤以為眼前之人是個風姿綽約的女子。
張道璆無意間望見山下一人,黑衣佩刀,身材高大,於是嘴角上揚,朝天吶喊:“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果真身形一閃,直上高空。
坐著的蕭千秋揉了揉眼睛,再放眼望去,卻已見不著自己小師叔的身影,只好收回視線,緩緩摘下腰間長劍,劍名“劍道”,師父所取。
可年輕人始終不能理解自己師父為何要把這柄劍取這麼個玄乎可笑的名字,自己行走江湖要是被人問起佩劍之名,難不成要說“劍道”?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多沒面子的事!
自己七歲拜師,九歲下定決心要習武練劍,不願潛心修道,更對那道門神通提不起絲毫興趣。自己師父非但沒阻止,還去山下鐵匠鋪裡差人打了一把好劍,花上了幾十兩銀子,心疼得蕭千秋一連哭了好幾日,可師父卻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簡單的一把鐵劍,雖比不上如今榜上赫赫有名的凚雪、瀠水等名劍,但此劍乃蕭千秋生平第一把佩劍,自始至終都陪在自己身邊。
江湖劍士多半如此,有了一把真正屬於自己的佩劍,就難以割捨,對其不離不棄,相依為命。
可如今,自己已是十九歲,整整十年,劍道之路卻是寸步難行,坎坷萬分。
自己也不幻想有朝一日能躋身化萬物為無形劍意的劍神,畢竟千百年來,這樣的高手又有幾人?自己不光沒有卓越的天資,還未必會有那樣的機緣。所以,還不如著眼劍仙,飛劍至五,御劍遨遊,豈不快哉!可如今,自己就連一把飛劍也不能把持住,連劍俠的門檻都摸不到,更何況是劍仙?
蕭千秋默默哀嘆,緩緩拔劍出鞘,輕輕擦拭,如撫摸男子心中所戀女子的嬌柔身軀,想起師父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劍不可劍,道不可道,何謂劍道?”隨後喃喃道:“這一趟過後,也許就再也不能陪你了!若真是如此,就當這是最後一次擦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