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卷 第七章 往事重提(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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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分五境,分別為下、上、真、地、天,層層遞進,步步高昇。
初學武,並不就是涉足下武境,沒有自身的先天造化、後天的勤學苦練與機緣巧合,可能就半輩子也只能被排擠在武道之外,淪為凡夫俗子。
而江湖中的上、真兩境武夫也是少之又少,只有正真進入地武境之人才配上高手二字,只不過這天下也才寥寥幾人而已,約莫是兩隻手也數得過來,更是被士族權貴奉為圭臬,刻意拉攏收買,好為己所用,只不過江湖人終究是江湖人,這些武道巔峰的高手中少有願意插手廟堂權謀之人。
至於最後一境,竟是千百年來無一人,唯有女刀江虛懷,只不過也甚是令人惋惜,女子屹立巔峰後不久,就銷聲匿跡,約莫是隱退江湖或者忘卻凡塵、羽化登仙,二十年來,無人知曉從中實情。
記得那一刀,斬去天下不平事,斬去江湖劍獨尊,更斬去千古女卑弱!
一笑一悲,白衣縱馬千骨唱;一人一刀,誰說女子不如男!種種事蹟,這二十年來都在江湖上百傳不絕!
那時,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劍士棄劍反握刀,也不知有多少女子馬踏江湖走天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莫過於此!
姬應寒看著自己叔叔一臉愁眉不展的古怪樣子,很是好奇,就問:“叔,為何每每提到這個人,你都是這般苦惱,還有略微地怒氣,就連說話的口氣也變了。以前我問你緣由,你都板著臉不回答,這次,無論如何,你都要說清楚。不然,侄子我這覺就沒法睡了!”
姬遠有些失神,想起了那個五年前失蹤了的大哥大嫂,人吶,一去不回算什麼道理,他默默轉頭,溼了眼眶,不敢讓年幼的侄兒看見自己老淚縱橫的模樣,扯了扯嗓子,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真要聽?叔叔我怕你聽了更睡不好覺了!”
床榻上的少年沒有多想,只是嗯了一聲,好似等待著自己叔叔開始講一個新的故事!
男人望著桌上的油燈,一時間恍了眼,緩緩開頭道:“叔叔我一直都懷疑,懷疑她和你父母的死有關,你信嗎?”
有些事情,不被提及,就自以為能夠忘卻,可一旦被揭開了傷疤,就是無比痛楚。姬應寒也偶有在夜裡才會想起自己的父母,偷偷在被窩裡抽泣,夢到自己母親給少年燒最愛吃的紅燒鯉魚,雖是簡簡單單的一碗紅燒鯉魚,那時的他便能吃下整整三大碗米飯,也夢到自己騎在父親背上放風箏,風箏雖小,天卻很高。
可如今的少年,對這些想都不敢想,他怕自己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又哭了,怕自己的奶奶和叔叔瞧見了也會傷心,自己一直都想假裝,假裝自己能夠忘記,假裝自己成熟懂事,就像嚴廷陽一樣,父母殉情、叔叔病逝,也能整天高高興興地玩鬧。
但少年何嘗不知,他也是裝的,還裝得如此真切。
少年怕在街上見到別家的孩子和他們的爹開心地玩鬧,也不希望出門碰見哪家孩子正在被他們的母親整理衣角、梳理頭髮,疼愛得不行。每每遇見這些,他都會躲得遠遠的,獨自一人蹲在角落裡哭,也不敢哭得太大聲,很不理解為何別人家的孩子能有父母疼愛,也不理解為何宋平能下恨手把宋玉慈打得這麼慘,還迎著笑臉來賠禮道歉。
而自己,連爹孃的人,都已瞧不見了。他寧願被自己爹爹罵上幾句,被自己孃親拿著竹鞭追著打,也不願這世間再無他們的音訊蹤跡!
姬應寒嘩嘩淚水如洪水決堤般從眼眶湧出,強壓著自己的抽泣聲,可也是於事無補。
一旁的姬遠聞見自己侄子的輕微哽咽聲,顧不得先擦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就轉頭望向少年。
姬應寒卻是立即縮下了上半身,將整個身子都埋進了被子中,就連腦袋也蓋得嚴嚴實實,這才敢放聲哭起來。
一旁的姬遠看著那起起伏伏的被褥,聽著其中斷斷續續的抽噎細哭,一時間不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侄子,面露愧色,似是怪自己今晚有些多嘴了,只不過,日後自己不提,就能保證侄子不會主動問?
足足一炷香之後,被窩裡的少年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帶著哭腔問道:“為什麼?”
姬遠俯下了身,輕輕說道:“你也不要怪叔叔我今日說起了此事,有些事,還不如早些和你講了好,也免得你日後來問!”
少年聞言,扯開了被子,露出了腦袋,擦了擦眼淚,點點頭,望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姬遠緩緩開口:“唉!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那江虛懷也不過是一女子,女子痴情起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見自己侄子始終牢牢看著自己,似是怕錯過了任何一字,就繼續開口:“叔叔我也不多說,就只說我所知道的。當年,那江虛懷和你爹有一段露水姻緣,你也知曉你爹是如何的才華出眾、相貌非凡,不論是那些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見著你爹,就好似失心瘋了般,天天圍著你爹轉,恨不得把你爹給吃了!可你爹啊,就偏偏只愛你娘一人。後來,江虛懷知道了你爹和你娘在一起的事,就曾多次試圖拆散他們,更可氣的是,在她黔驢技窮之時,甚至放話要殺了你娘,好在你爹和你叔叔早有防備,就讓這江虛懷出手未能成功。所以,叔叔我是真懷疑五年前你爹孃西入南楚的死和她有關,不然,在江湖上闖出了這般大名頭的人物怎能說消失就消失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都難以考證,唯有見到她本人,才能問個清楚!”
姬遠說完這些,瞧見自己侄兒已徹底沒了淚水,就想開個玩笑調笑一番:“你以後找媳婦可別找那些心計深沉、慾壑難填的女子,娶個溫柔體貼、賢惠持家的就行!”
可姬應寒依舊面不改色,對自己叔叔的話無動於衷,側過了腦袋,閉上了眼。
姬遠見狀,不由得尷尬一笑,不再言語,只是哀聲嘆氣,靜靜地坐在少年床頭。
見侄子久久沒有出聲,只好起身,吹滅了那盞油燈,關門出屋。
漆黑如墨的小屋內,少年緊緊握住拳頭,內心如翻江倒海,層出不窮的想法湧現腦海,最後卻是想起了那襲黃衣,等那人長大了,是不是就不會如現在這般無憂自在了呢?自己又怎會不知他肩上的擔子會有多重!說好聽的便是江南,說難聽些就是東越蠻夷,在這裡,可有成千上萬的前朝老臣與亡國流民都牢牢看著他!
可自己,到底該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