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寒……”唐笙開口竟語塞,除了站定堅守的決心依然純粹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對白卓寒說些什麼。

“卓寒,你別這樣。”白葉溪上前半步護住了唐笙,“趙姨的事大家也很難過——”

“你閉嘴!”白卓寒厲聲喝斷白葉溪的勸撫,“我媽媽,她至死都很有自知之明。這世上,有誰是不想看她笑話,不想看她下場的?她活著的時候未曾體面過一天,難道我連維護她最後寧靜的權利都沒有麼!”

唐笙拉了拉白葉溪的袖子,低聲說了句:“大姐,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

現在的白卓寒已經不能用易燃易爆來形容了,唐笙自知難以再往前一步。縱有千般不捨萬般無奈,也只能說服自己,站得再遠一些。

可就在回頭的一瞬間,身後傳來陰陽怪氣的女聲。

“今天可是爺爺的壽宴唉。趙姨這份禮,送得可真夠大的。”

唐笙皺了皺眉,再一看說話的人是白天茹時,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白天茹你是不是欠抽啊!”白葉溪怒道。

“你們衝我發什麼狠?人又不是我逼死的。”白天茹冷笑道,“我是來表達爺爺的意思——不管怎麼說,畏罪自殺這種事傳出去簡直是不能再丟人了。

不過反正趙宜楠已經不再是白家的人了。火化後,自然也是不能進白家墓園的。”

“白天茹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會打女人?”白卓寒從白葉溪和唐笙肩膀之間撞了進去,血紅的雙眼瞪得幾乎要將她挫骨揚灰一般。

“呵,你打我啊?你算什麼本事來打我呢?我媽是白家明媒正娶的二兒媳,你媽不過就是個被人搞大了肚子踹出門,風月所裡賣笑的貨!論起血緣,我不知道比你這個私生子純淨多少倍!”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撩過去。唐笙只覺得自己的手掌,麻木得都要失去知覺了。

如她這般淡如止水的心境,曾幾何時會想過自己也有動手打人的一天。

但是這一刻,她一點都不後悔。

“你再敢侮辱我媽一個字試試……”唐笙的聲音依然低沉,緩緩的略帶沙啞。但是這一巴掌,卻著實打出了她堅實的氣場。

白天茹捂著腮,怔了足有十秒鐘。隨即發狂一樣衝著唐笙廝打過來——

“你敢打我?你算哪根蔥你竟敢打我!你這個下賤胚子!不要臉的冒牌貨,一個私生子再配個沒娘養的玩意,沒人比你們更合適了!”

惡毒的侮辱,殺傷力爆棚。

唐笙從餘光看向白卓寒,才意識到——從今天開始,這個男人原來也跟自己一樣,再也沒有媽媽了。

論身高論力量,柔弱的唐笙哪裡真的是白天茹的對手。就在白葉溪想撲上去幫她撕的時候,一個蠻牛般的小身影轟一下衝了上去。攔腰就把白天茹撞倒在地——

“你才是賤人!你才不要臉!”毛麗麗哭得小臉魂兒畫,此時就像瘋了一樣騎跨在白天茹的身上,一頓狗咬貓抓。

“你憑什麼這麼說太太!至少太太是真心對我好!你敢侮辱她,我跟你拼命!”

白天茹全然沒想到半路會挑出這麼個神經病,這會兒全然沒有招架之力,一張臉頃刻就被毛麗麗撓得跟幅抽象畫似的。

場面一度混亂不堪,後來警察衝過來強行將她們分開。

毛麗麗還在情緒失控,又哭又叫的,直到唐笙看到她的牛仔褲上洇出了暗紅——

差點忘了她還懷著三個月身孕呢!

“麗麗!你別動了!大姐,快點,快點帶她去醫院!”

那邊白天茹委屈兮兮,謾罵不已。這邊女警和白葉溪手忙腳亂地照看毛麗麗。

唐笙瞥了一眼半掩房門的停屍間,安靜得彷彿能聽見霜降的聲音。

而白卓寒,不知什麼時候悄然轉身。頎長而落寞的背影向著那前途未卜的警署大門,一步步,像踩在折磨上。

唐笙追了兩步,保持幾米的距離。

他停,她也停。

最後白卓寒慢慢轉過身來,紅血絲佔領了眼睛裡所剩無幾的割捨和溫柔。

“別跟著我。”

不算犀利但極致冷酷的四個字,讓唐笙的心跳靜止三秒。

她低下頭,輕輕抬起雙手,疊在平攤無息的小腹上。

剛剛看到毛麗麗流血的一瞬間,唐笙的確是慌得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