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進了門,看見端坐在那的姜臨風,她就像只被拔了氣門芯的輪胎一樣,一下子洩了氣。

幾日前還英姿颯爽玉樹臨風的姜臨風,今日依然腰背挺直地坐在那,彷彿石山一樣厚重沉穩。

只是臉色有些不正常的微紅,額頭髮間似有冷汗滲出來。

眼睛裡佈滿血絲,紅得像要滴出血,鬢邊和下巴隱隱現出青色的胡茬。

不過一天時間,他竟憔悴成這樣!

或許還在病著,長髮未束,毛毛糙糙的散亂在肩頭、後背。

像是為了見她,才剛剛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的。

他是真的動情了嗎?古人的感情動得真快!

林落蕊雖心中腹誹,那些絕情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她平時咋咋呼呼,一時人畜無害,一時陰險狡詐,一時嬌嬌弱弱,一時冷硬薄情,可她的本性是純善的。

她不會放過任何對她使壞的人,可若有人對她施一分好,就會還十分回去。

就像她會傾盡一生,去守護她的方氏母親一樣。

眼前的姜臨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至少有一分是為自己的吧?

林落蕊突然感覺心裡有些酸澀。

動情的苦她知道,動情卻又換不回對方回應的苦,她更知道。

雖然她不能回應姜臨風一份情,但卻實在不想用狠辣的言語戳傷他了。

一路來的醞釀都用不上了,林落蕊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便只好沉默地站在那裡。

姜臨風同樣凝視著她,赤紅如血的眼眸裡似蘊含著千言萬語。

良久,才拍拍旁邊的椅背,輕聲道:“蕊兒,過來坐。”

聲音低沉舒緩,似含著萬般柔情。

林落蕊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覺自己應該轉身離去。

這個狀態的姜臨風太可怕了,像只急紅眼的野獸一樣駭人。

可是她的大腦發出後退的指令,雙腳卻如鬼使神差般不聽使喚地主動邁了過去。

直到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她還在心裡罵著自己:林落蕊,你似不似傻?你怎麼那麼聽話?你不是應該趕緊離開的嗎?

“蕊兒,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氣我惱我。我就在這裡,你想罵就罵,想打就打。

只要你把憋在心裡的火發出來,然後能平心靜氣地聽我說話。”

姜臨風低眉順眼,一副“我知錯了,任打任罰的小可憐”模樣。好像他就是來做出氣桶,給落蕊消火的。

落蕊冷眼瞅著他那副樣子,忽然間心底湧起一股煩躁的情緒。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收拾起自己最後的一絲絲理智,一股腦地全灌注在兩條腿上。

終於站起來拔腳便走,就像身後有一大群齜牙咧嘴的野狼在瘋狂地追著她一樣。

邊往外走,她邊急急地念叨:“不必了,姜公子。落蕊真的不在意,也沒有氣惱。

婚約既然已廢,咱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

姜臨風眼瞅著落蕊像只膽小的兔子一樣落荒而逃,心裡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他怒吼一聲:

“林落蕊,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