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天空城,龍綃宮中人皇楚梵紀高坐在王位上盯著殿下跪著的楚馳淵只覺得一個頭變得兩個大。這個平時沉穩可靠,逢年過節牽出去參加宴席都是全方位吊打別家一眾皇子少主的儲君楷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別人家的敗家子、二世祖到了外族的地盤惹禍,頂了天也就是鬧出些人命官司。各族數百來利益往來盤根錯節,得罪了再位高權重的人,也就是多賠些奇珍異寶的事。

可他家這位祖宗,前些天剛在比試中打敗了攝政王的掌兵大將,奪回了攝政王的兵權。人皇的高興勁頭還沒過,這小兔崽子就私自拿著兵符帶人趕到凌虛宮去拔妖王的逆鱗。

妖王一族有些上古火龍的稀薄血脈,善用各種品級的烈火,但是萬火之尊南陽業火卻一直掌握在人族手中。

魔族的咒決之術獨步天下,其中的禁咒“墮天決”甚至可以召喚出魔尊戰神,而這魔族最強的底牌要想發揮作用卻也離不開人族。

魔尊的召喚條件極其苛刻,從時間、地點到祭品每一樣都不可有分毫離差,而這些條件都只能從人族的天啟預言中獲得。

鮫人族擅制各類靈丹妙藥並且精通守護與禁錮陣法,各族之中的疑難雜症多半都是鮫人族中的“神醫”治好的。至於那沒治好的另一半,不是因為鮫人的靈丹妙藥無法使其回春,而是病人自己買不起鮫人救命的金丹。

在各族集市上買賣的丹藥,但凡與鮫人族沾點邊的都能賣出天價。人族的天空城、魔族的黑市、妖族的百鳥集,每天都有為了求鮫人靈丹而傾家蕩產者。

而鮫人族因為生存環境的原因,與各族雖有利益往來,但是交通往來十分艱澀。

與鮫人比鄰而居的人族卻不同。人族在天空、陸地、海嶼都有自己的城邦。人族修建道路的水平與其修建城郭的水平一樣另它族歎為觀止。

在魔族還依靠自己的翅膀上天打獵的時候,人族已經把商路通到了各家門口。在妖族還騎著水蛇往池塘撲騰的時候,人族已經駕著施了避水咒的“壬塞”到凌虛宮喝茶去了。

鮫人大族長十分有虛擬化經商的天賦,藉助人族四通八達的流通網將自家金丹售往天下各族,廣斂天下之財。而人族藉著關稅調息之便也從中賺的盆滿缽滿,這為近百年來兩大財主之間風調雨順的和諧關係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四大族之間各有之長,又互相之間各取所需,暗地裡雖有些摩擦,但表面和睦還算說的過去。其餘三族皆在不同成程度上都有求與人族,人族也不謙虛,一直有凌駕於眾族之上的趨勢。

但是近幾年中,妖王熾綬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不斷吞噬了妖族周邊好幾個附屬的小族壯大自己。訊息靈通的人族和魔族都隱隱感到不安,還沒等兩族商量出什麼應對措施,妖王就帶著足以打動任何一位明君的禮物親臨龍綃宮與羅生殿,安撫了兩位陛下緊皺的眉頭。

都是千年的人魔妖精,大家心照不宣的將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向了魚傻錢多皮還脆的鮫人族。而可憐的鮫人此時彷彿被矇蔽了心眼,全無察覺他們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友誼小船已經漏了水。

於是在昨天晚上,日日與魔王大人形影不離的陸安瀾,無故消失了兩個時辰讓莫瀟臣這個大豬蹄子去偷腥。貢在人族天空城的南陽火種不慎被“妖族派到人族的奸細”漏到了海底。

而妖王熾綬密謀了好幾年的小心思卻被他家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太子殿下給攪黃了。

攝政王楚天策掌握兵權數十年,當天夜裡能不驚動攝政王跟著楚馳淵跑出去的人族“勇士”不足五千。而在表現與導演方面天賦異稟的太子殿下,硬是把五千侍衛包裝成了人族精銳傾巢出動的大場面,亥的妖族一眾望而卻步,由著太子殿下大搖大擺地帶走了鮫人族少族長。

年僅十七歲的太子殿下,帶著三百艘避水壬塞悄無聲息的避開天空城一眾野心家的耳目,朝著被妖王十五萬妖眾包圍的凌虛宮潛去。妖王熾綬眼見人族太子領著無數鉅艦向凌虛宮壓來,那烏泱泱的黑影彷彿天幕籠罩這整個東海。而妖族圍攻鮫人的儀仗“南陽業火”被太子殿下冷著臉用一個咒術全部收回,好像那火種真的是妖族偷出來的一樣。

上一秒還在“天幕之上”睥睨眾生的人族太子下一瞬就到了凌渚身前,那身法之快竟然連妖王都沒有看清。太子殿下懷中攔著凌渚,直視著妖王的眼睛,一直籠罩在凌虛宮的威壓瞬間崩潰。

熾綬只感覺一股比他的烈焰妖氣還要炙熱的氣息向他奔湧而來,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比他還要強勁的大妖。那麼這股氣息的來源只有一個可能——人皇楚梵紀,南陽業火真正的主人。

熾綬下意識的認為,人皇就坐鎮在那鉅艦之上。妖王的冷汗幾乎浸透了那繡著龍紋的錦袍,妖王一瞬間就明白了,人族背叛了他,那魔族呢?

從妖后病危起,就隱隱有些瘋狂的妖王此時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盯著那少年太子肝膽俱裂,腦子迅速盤算著在人皇手下將這小子抓做人質的可能性。

只聽那小子幽幽的開了口,“凌渚少主與我人族有救命之恩,是我人族的恩人。妖王陛下今日盜取我族聖火屠殺我族恩人是要陷我族於不義?”

聞言熾綬呆滯了,他的目光環顧過被鮫人血染的赤紅的海域,一顆心迅速的往下墜去。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方才怎麼能瘋狂至此,冒天下之大不韙意圖覆滅鮫人族。

凌渚何止是人族的恩人?十年前一場不知何處而起的瘟疫蔓延至各族,除了深居東海的鮫人族,其他種族無一倖免。各族神醫皆束手無策,最後還是年幼的鮫人族少族長凌渚煉製出了一種能剋制瘟疫的香料,才使各族免遭災難。

熾綬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脫口而出。“鮫人一族膽大包天,企圖偷放惡蛟,其心可誅。本王只是、只是前來鎮壓惡蛟,維護四方安危。”

只聽那太子的聲音忽遠忽近。“哦,妖王陛下好大的口氣,鎮壓惡蛟?我看陛下是守著鮫人族內亂好乘虛而入吧。”

楚馳淵輕柔的將凌渚橫抱在懷中,不等熾綬作出反應又道:“陛下您喜歡恩將仇報,翻手之間就攪得東海天翻地覆,可我族不敢像您那般忘恩負義。”

楚馳淵神色驀的冷了下來,以他為中心灼灼的烈火噴湧而出,一圈手握兵器圍著他的妖兵被震開數米便倒在地上不動了。幾乎是同一時刻,坐鎮避水壬塞上的“人皇”突然發難。強大的威壓瞬間碾壓到熾綬身上,一時之間妖王竟連話也說不出來。

楚馳淵往前一步,泛著火焰色的眸子一掃眼前眾妖兵,“凌渚小少主,我就帶走了,有誰不樂意嗎?”四下無聲。楚馳淵幸災樂禍的眼神又瞥了遠處的熾綬一眼,便不做逗留,足尖輕輕一點帶著凌渚飄到了為首的避水壬塞上。這沉沉的黑幕,浩浩蕩蕩的壓來,又瀟瀟灑灑的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