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迪爾笑了笑,說道:“你現在有富餘的精力來驗證地精能否融入冬國的社會嗎?你準備派多少人防範他們,政府裡又需要多少人去管理他們?當他們開始大量生孩子,不顧一切的增加人口,超過你糧食的供應量,你要怎麼辦?”

達貢不會回答他自己沒有答案的問題,便說道:“精靈的選擇是放棄他們,然後殺死他們,只不過精靈低估了地精的頑強,他們現在仍舊活著,數量還很多。”

“精靈不想將自己的生命投入到戰爭之中,並非無法消滅地精。”

“但這個世界一直在戰爭,精靈不可能一邊遠離這個世界,一邊又想統治這個世界。”

納迪爾愣了一下,仔細想想這句話,然後嘆了一口氣,點頭承認:“你說得很對,直接點出了問題的本質。這個世界的確一直在戰爭中,精靈也把無限迷宮的勝利當做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才有了對堅古族下手的錯誤決策。精靈盲目了,就像堅古族人放鬆警惕一樣,所以失敗得天經地義。嗯……我的確沒資格用精靈的錯誤認知來嘗試說服你,至少不能直接說你完全沒可能成功。不過我可以給你講一些教訓吧。”

納迪爾說道:“一定要控制地精的生育速度,他們比半獸人還要厲害,五歲就可以進行簡單的戰鬥,八歲成年就可以結婚生子,兩年可以生三胎。關鍵地精生孩子的時候根本不關心能不能養活,有沒有足夠的食物,他們也不關心孩子是否能夠安穩成長。在這方面,他們就像動物一樣,將未來的命運交了出去,用孩子的數量來維持種族的延續。食人魔將地精和狗頭人作為肉食用牲畜,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總而言之,你可以讓他們工作,但不能讓他們與其他種族一樣盡情繁衍。精靈有個理論,凡是不能為自己未來打算的種族,都對其他種族形成威脅。地精和狗頭人就是這樣的種族,能看到未來四年的情況就已經是極限了,你給他們講道理是沒用的。唉,有時候人類也會有這種問題……”

納迪爾接下來說了許多精靈“馴服”僕從種族的辛密,他們都使用了哪些手段,成功的經驗和失敗的教訓都是什麼。之所以納迪爾知道的這麼詳細,主要因為他負責制定和實施飛昇計劃,同時要利用人類給堅古族最後一擊,因此詳細研究了這方面的歷史。這讓他既是僕從種族製造計劃的繼承者,也是發揚者。

達貢仔細聆聽,一邊吸收納迪爾的想法,一邊用自己的標準對那些歷史上發生的事情進行重新梳理和評價。他認為納迪爾有一點說得很對,這些“僕從種族”的故事既是歷史也是現實,儘管它們聽起來令人反胃難受,他也應該仔細聽進去。

與精靈的歷史和社會觀不同,達貢認為經濟關係,主要是生產關係決定了社會的結構,統治者的意願能夠對它進行梳妝打扮,但卻不能隨意捏來扭去、改變核心。

達貢認為,地精和狗頭人儘管短視,但依舊能夠識別風險,欺軟怕硬。比如在戰鬥中,他們擅長打順風仗,如果覺得局勢不妙,不僅掉頭逃跑是最快的,有時還能陣前跳反,以求實現自己的“最大利益”。而達貢要利用他們的欺軟怕硬,將其轉變成趨利避害,哪怕是牆頭草也可以。

雖說牆頭草依舊不是正面評價,但只要冬國這個牆壁足夠堅實,能夠抵禦魔物的威脅以及北地惡劣生存環境的侵害,那草仍舊會牢牢長在牆頭上。

“納迪爾,精靈的過往讓我受益匪淺,我開始的計劃已經有所改變。接納地精加入冬國的確風險太大,甚至可以說必然會出問題,確實不可取。但冬國缺人的情況又是現實問題,必須得到解決。”達貢說道:“我想了想,可不可以讓地精透過勞動來實現自我改變?”

“你具體說說。”

“我專門開設一些工作崗位,請地精來工作,我以糧票、布票支付報酬,水平與冬國的勞動者一致。地精做多少合格工作,我就發多少糧食。他們需要有工作才能在冬國生活,這個工作就是他們可以留在冬國的憑證。”

納迪爾搖搖頭,說道:“他們會到處亂跑的。”

“我有奧格可以治他們。”達貢說道:“別誤會,我不會讓奧格再把他們給吃了。奧格若是變回食人魔習俗,那我就虧大了。其實精靈、堅古族人都不擅長與地精打交道,反而食人魔是這方面的高手。你不覺得地精與狗頭人其實很像是食人魔的僕從種族嗎?”

“呵呵,精靈做不到的事情,食人魔做到了?”

“你不承認都不行。”達貢說道:“有了蒸汽機,奧格從非常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正好給他們安排一個活,去管理地精。”

“不可。你這樣做,食人魔會帶著地精成為新的勢力,從內部把你攪個天翻地覆。”

“我只讓先鋒軍的奧格做這件事情,不是隨便一個奧格都可以,而且奧格也不可能單獨負責這項工作。”達貢說道:“那些願意勞動換報酬的地精,我會大力支援他,讓他比其他地精生活得更好。對於地精裡唱反調的,搗亂的,我就用奧格消滅他們。我有耐心,而且地精生育很快,他們完全有可能形成新的生活習慣。我不需要地精順從我,堅古族也不需要僕從種族。我要做的就是教會地精什麼叫做勞動,什麼叫做生產關係。他們的敵人是勞動中遇到的困難,他們不再從欺軟上獲得快樂,而改為滿足口腹之慾、享受無憂生活。種族之間,誰也不會真正僕從誰,反倒是分工合作才能產生穩定的關係。”

納迪爾微微皺眉、微微點頭。他真正聽進去了,而且因為他有過這方面的經驗教訓,所以也真正聽懂了裡面的道理。

“原來這個才是《平等法案》的真正本質……”納迪爾感嘆道:“唉,我理解錯了,真可惜、真後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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