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出宮

四月初五

宜，祭祀，出行，諸事皆宜

靜心苑內，薄霧還未散去，一樹槐花已在如煙晨光中綻放。

一串串潔白的槐藥綴滿枝頭，淡淡的素雅清香瀰漫在空氣中，沁人心脾。知夏挑了兩串半開的槐花摘下，便往小廚房走去準備早膳。

知春備好了馬車，知秋備好了茶和吃食，知冬帶了兩套備用的便裝和雜物，一行人卯正時分便從南門出了宮。

除了春、夏、秋、冬四個婢女，只帶了兩名車伕和八名侍衛，眾人皆是常服裝扮。

出了南宮門便是玄武大街，抄近道走小巷去東市買了香燭紙錢和祭品。從國學巷走回到玄武大街，再有兩個時辰便可以出南城門。之後再行一段官道至南郊便能走到南山腳下。

一路上還算順暢，雖然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但是路途並不算近。一行人到達與官道分岔的路口時已是午初時分。

官道兩旁樹木成蔭，分岔路口旁有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樹林地勢平坦，且這個時節滿地的野花開的正好，幾輛馬車停在樹林裡歇腳，應該是京中的有錢人家出外遊玩。

車伕也將兩輛馬車趕到樹木中一處僻靜平坦之處停了下來。

出門在外，又要趕路，當然不可能再花幾個時辰用在做飯這種事情上。公主出行，御廚早就備好了吃食，不但方便入口而且美味。比他們那些粗手粗腳的侍衛做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茶水怎麼的都是剛泡的好喝，所以侍衛們便只需為公主備好泡茶用的水，然後就可以自行休息了。

知夏知冬將準備好的吃食從後面馬車上拿出來，擺到李靜馬車中在短桌上。知春知秋則在後面車上先吃些東西，然後再去換知夏知冬過來。侍衛們則各盡其職的生火、燒水，也輪流吃乾糧、歇息。

李靜用完午膳，還需待侍衛們吃完乾糧稍作歇息方可上路。

一閒下來，四個丫頭的眼睛就管不住了，頻頻掀開輦簾往外觀望。

官道旁還有一個簡易的茶攤，一些來往的行人三三兩兩的坐著喝茶解渴。隱約還能聽到茶攤那邊傳來的談笑聲。

一陣錚錚鏗鏗的清脆琵琶聲傳來。

“公主，有人彈琵琶！”

知春高興的叫到，從她進宮一直住在靜心苑裡，已經有五年了。

雖然公主為人寬厚從不苛責她們，但是靜心苑裡真的太靜了。偶爾皇宮裡有什麼喜慶的事兒，她總是偷偷的跑去別的宮外聽牆根兒。

李靜點點頭，心想著小孩子天性活潑，也確實是太壓抑了些。

知春躍躍欲試，李靜微微頷首，知春便開心的拉著知秋齊齊下了馬車，兩人站在樹林邊上往茶棚那邊眺望。

知夏、知冬也坐在了馬車外頭側耳傾聽著。

隨著清脆的琵琶聲，一道哼唱的女聲傳來，似是唱的哪個偏壤地方的方言，雖不是京都的正宗話大家也都能聽得懂。

那道女聲縹緲朦朧，頭幾句方言哼唱時聽客們似在故事之外。琵琶音調一轉，女聲正音一開竟是一口純正的京腔，原本還在故事之外的人彷彿已經進入了故事中。

歌聲傳入了李靜耳中，她掀開馬車上的簾子透過窗看向茶棚，只見一名婦人抱著一隻琵琶正低頭淺唱。

眾人似乎自歌聲中似乎看到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滿城柳絮飄舞時，情郎參軍去了邊疆。女子日夜思念傾訴著對心上人的愛意，時常臨窗遠眺盼著情郎早日歸來共結連理。

秋雨連綿的時節情郎戰死沙場。

桃樹發出新芽的時候，女子才得知情郎已死的訊息，已經備好的紅妝，卻再也等不回那擾亂了自己心湖的人兒。

女子傷心欲絕，穿上大紅的嫁衣來到了春沉沉的江邊。待到殘陽映紅黃昏時，江邊只見竹林徒然搖動，散落的竹葉隨著江水一去不復返。

女子的身影早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