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丘蓉喚住顏清,許佑軒還不至於留意她,正是那一喚,他恰好瞧見了顏清的側顏。以前就見過幾面,一起敬而遠之,今日再見彷彿有些不同的韻味自她眼底流露。

二皇子從角門進的酒家,喬裝打扮若非熟人根本認不出他來。

“佑軒,我來了!”二皇子和許佑軒感情尚可,不僅有太后的關係影響,更因為他二人投緣,甚至連第一次被女人吸引,竟是同一人。

他們互知對方心事,卻不點破,一同聽曲,一同飲酒,一同討論功課。

“來得正好,丘姑娘馬上會用琵琶彈奏清平調·杏,這曲子可是下酒良助。”許佑軒從府裡帶了佳釀來,好喝不上頭,非常適合少年飲用。

特色小菜、下酒小炒陸續布桌,不僅用料考究連裝盤也獨具一格。

“喜相逢的菜是我在民間見過最精緻的,更兼色香味俱全。”二皇子讚不絕口,“來,起筷。”

他夾了一粒椒鹽雞胗,香辣爽口,味道非常好。

許佑軒笑道:“可不是。對得起咱們花的銀子。”

二皇子點點頭:“你可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就大手大腳的。我的月銀不多,舅舅說下個月起額外給我一百兩銀子支使,那我的一共有二百三十兩可支用。這回我請客。”

一桌菜大概三十兩銀子,給丘蓉的賞銀另有富賈。

許佑軒沒有與他爭搶,“那就多謝殿下了。”

此時琵琶絃動,商音起調。

“春風送暖玉顏嬌……”丘蓉清透婉約的嗓音如同明豔的春日一般,照亮喜相逢。

“好曲,好嗓子。”二皇子舉起琉璃酒盞,“賞完曲子咱們再行酒令。來,飲。”

許佑軒舉杯與他相敬,較二皇子心裡耳裡只有顏清不同,他竟在聽見玉顏嬌時想起了顏清,竟覺得曲詞唱的是她。

細想京城諸女,梅、蘭、竹、菊、山茶、春桃、芙蓉、梨白等,各花入各眼,若要計較出萬紫千紅中的王者,不得不首推牡丹,牡丹又有姚黃、魏紫、趙粉、玉樓春,那到底誰才是花中之後?

古人有言:魏紫佔盡天下色。

他想到的是顏清。

可她卻非良配,無論她名聲好壞。

丘蓉一曲盡興,掌聲雷動。

“丘姑娘這嗓子,比種梨園歌姬還要妙。”二皇子很欣賞丘蓉,甚至在昨夜宮女來侍奉床第之事時,腦子裡想的是她,若能納她為妾……

“佑軒,你,是怎麼想的?”雅座內侍候的都是心腹,二皇子也不擔心外傳。

許佑軒非常清醒,較二皇子而言,家裡把話交待得很清楚,像二皇子將來是要競爭皇儲的後選人,更不容有失。

“不知先生有否與您說過一句話?”

“你別不忌諱,但說無妨。”

“我們活在這世上諸多掣肘,有時候想要個可心人都不能作主,除非足夠強悍。”

許佑軒舉動琉璃盞,再敬二皇子。太后現在傾向張家,大概會全力支援二皇子競爭皇儲,二皇子品性純良大度,奮勉好學,不失為皇儲之選。

二皇子聰明機敏,豈有不明之理,他現在連婚事還沒著落,母妃和舅舅當然想與蔣或袁家結親,因為他們都是父皇的心腹重臣,然而父皇每次都揭過。

皇兄今年已經十九歲,而他十八歲,雖是到了娶妻的年紀,但不急。父皇當年二十一歲才成婚。

若定了皇儲,他將封王就藩,帶上丘蓉易而反掌,可又怎能因一女子的緣故而枉費母妃、舅舅的苦心?

“她身家清白,收作妾室其實也不難。”二皇子自己無法擁有,倒想成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