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日清早,天色陰沉,烏雲壓頂。

顏清來到連溪寺已經好幾日了,楊氏帶著陶嬤嬤早已回了京城。留下來的月桂在後廚幫忙燒齋菜,每日用午膳,顏清總能看到她,但沒有刻意去交流。

她一直以為老是偷看自己的靜樹和靜谷可能會找機會對自己說些什麼,會對她找到蘇母親的死亡真相有幫助,然而所有人都恪守本份,再也沒有如“玄寧激怒沈靜詩”那樣的事情發生。“落井”一事沒有任何人追究,算是揭過去。原以為慧覺師太會在楊氏離開後,以清修為名磋磨她,但目前來說還未見端倪,只是自己需要滌衣裳、打水沐浴和給菜圃澆水而已。

也不知道是玄音給的資訊影響了慧覺師太的決定,還是玄寧出事之故。自那日起,她沒再見過玄寧,可能是在養傷,然玄音隻字不提。

在夜間,顏清悄悄從後山出去採摘草藥和佈置兩個小型陷阱打獵,成功捕獲一隻山雞與沈靜詩分食,補充營養。

去疤膏研製的過程很順利,玄真塗抹後有明顯的好轉,因此送藥給沈靜詩的日子,對顏清夜裡的所為隻眼開隻眼閉,玄音雖來過兩次後山,但藥材在靜心齋那頭晾曬,沈靜詩每次喝剩的藥掩蓋了部分氣味濃郁的草藥味,倒也相安無事。

今日天時不好,顏清用了早膳後很快把傷寒論歸還,再借了一本《千金醫方》,回到後山。沈靜詩還在睡覺,顏清澆了菜圃後,回到簡心齋認真研讀千金醫方。

約莫是辰末,來了一個永字輩的長老永渺,是慧儀住持的師伯,約莫五十左右,氣色極好,眉目莊嚴且持重。

顏清聽見動靜後起身迎接,見是永渺長老捧著一套新的藍灰色大袍來了,也沒多想,施禮道:“長老有禮。”

永渺長老宣佛號回禮。

顏清請她進門說話,昨日添置了兩張四肢健全的椅子,剛好待客,“長老請坐,怎敢勞你親自來給我送大袍,你吩咐小師傅帶句話,我過去取就好。”

永渺長老把寶相花紋托盤擱在桌子上,笑道:“貧尼今日不僅給顏施主送兩套新制的大袍,而且還要為你持戒。”

顏清不太理解,每日做功課,還需要長老特地過來為她持戒?不會是有貓膩吧?

“我學問淺薄不知何意,還請長老為我解惑。”

永渺長老淡淡瞥了擱右顏清右邊手的蓮花紋茶壺一眼,道:“戒為無上菩提本,顏施主頗有慧根,為了讓你此番清修更有感悟,故而為你持戒,望早日超脫邪惡,見本心,見本真,見如來。”

顏清有留意到永渺長老的小動作,或者是口渴想喝水?茶壺裡裝的開水是早上從後廚打回來的,現在還溼熱。她斟了兩杯水,每杯各半,一杯雙手奉給永渺長老,一杯給自己,“長老請用茶。”

關於永渺說的真言,顏清聽了進去,無非是五戒,戒殺盜淫妄酒,儀式應該也不會複雜,猜想是換上新袍,披散長髮,由永渺長老頌專門的持戒經文,可以接受。

“感謝長老和慧覺師太抬舉我,是在這裡受戒還是需要到大殿去?”顏清明知慧覺師太知情,但永渺長老沒挑明,所以她挑明,即使出意外也能找慧覺師太負責。

永渺長老微微噙了口茶,“善哉善哉,心若誠懇,處處見如來。請顏施主就在此處換上新的大袍吧。”

說完,她把餘下的溫水喝完,輕輕放在桌上。

“好的,有勞長老稍候。”顏清欣然答應,只是她沒當著別人換衣裳的習慣,即使只需換大袍,拿起上面那件大袍揚了揚,檢查過沒問題後,她到靜心齋那頭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