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詩抬頭望去,見到密密麻麻站了一堆面目猙獰的人,立時嚇得魂不附體,霍然跳起來急道:“跑啊,快跑,我的兒,快,快跑……”

她跑了,像根離弦之箭般。

在顏清起身望去時,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靜心齋裡,還能看到那扇門微微晃動著。直到門靜止,顏清才瞥向來人,足有十二位,為首的少女雲鬢輕挽淡妝香腮,身材高挑雲衣蟬袍,若非杏眼帶煞,額高於頂,倒是一位佳人。

顏清只打量了她一眼,繼續蹲下拔草,今日要把這邊田的雜草拔乾淨,明日要拔水井右邊那些,後天要施肥。把活幹完,下午去做功課,完事後是私人時間。

她的動作那麼自然飄逸,臉頰纖塵不染,目光靜若止水,彷彿世外之人,幹著些再尋常不過的農家事。

左玲琳去年從祈山大營回京時曾在見過顏清一次,那時顏清比現在青澀,但已透露出獨領天下風騷的美態,那一雙含情目微微一掃剛到與她對視,若換成男子是個何感覺她不曉得,只知道自己當時心跳停頓了,差點以為死掉,幸好只是虛心一場。

當時誰能想到如此美人竟淪落至此,任人欺凌,若是早知,想必顏少卿也不希望女兒相貌凌駕於芸芸眾生之上。遭人嫉妒而無自保之力,註定是個悲劇。

讓帶著任務來的年香凝震驚的同是顏清的美貌,明明穿著粗糙的袍子,還戴著僧帽,竟無損她的美豔,反倒添了幾分出塵仙氣,這可要怎麼畫?怎麼畫才不會挨批,不會連累父親……

年香凝心亂如麻無法定奪,想讓董慧言拿個主意,只見董慧言一直盯著顏清看,那眼神充滿嫉妒和鄙夷,便壯著膽子小聲問道:“言姐兒,要不要把僧帽拿掉?還是直接把她畫成一個光頭?”

董慧言聞言回神,重重哼了一聲,這顏清慣會裝模作樣,見著她不行禮就算了,還把她當透明?簡直不知好歹。

她朝身後使了個眼色,雲霞立刻意會,大步走到顏清身邊,伸手就要揭她帽子,被玄音阻止。

“你住手!”玄音急道:“這裡是佛門,施主不得無狀。”

董慧言以為這個尼姑和顏清相熟,特意維護她不讓她光頭的事實公諸於眾,不悅地斥道:“玄音師傅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我和顏清敘舊,你們在這也無所事事,請吧。”

她一邊說一邊示意身後的丫鬟趕人。

這裡的尼姑知道她的身份,諒她們不敢造次。

靜楠非常識相,立刻宣佛號離開,還不忘喚玄音一道。

在玄寧上次吃了顏清的大虧後,玄音深知顏清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這幫京城貴女大抵與她有宿怨,此番必是有備而來,可是那又如何,顏清那麼聰明的人能吃虧?吃虧的肯定是這幫貴女。若是出了事,不僅她要被罰,還會讓連溪寺陷入危險的境地。

老前輩說那些貴人沒一個善茬,遭了罪到時算在寺裡,回頭尋個罪名封了寺廟,她可就成了罪人,因此才要阻止丫鬟招惹顏清。

“靜楠你別走!”玄音急忙說,“董施主,顏施主現在寺裡清修,還望你們莫要打擾,如要敘舊不如等顏施主回京再敘。”

董慧言認定的事,怎麼可能更改,“你的建議不錯,可我已經見著顏清了,又怎能按捺得住思念之情,等那遙遙無期的歸期?”

她說話間,已經另有兩個丫鬟悄然將玄音攔住,再也沒人能阻止雲霞,她飛快伸出手揭顏清的僧帽。